预付费卡商家跑路频上演 专家：提门槛设权限阻止
提门槛设权限阻止预付费卡商家跑路
□ 本报记者 马超 本报通讯员 钱明佳 叶帅荣 漫画/高岳
美发卡刚充值完没几天，理发店却换了老板，里面的金额无法再使用；健身卡，刚购买了没多久，健身俱乐部关门大吉，老板跑路，数千元的健身卡成了一张废卡……
如今，几乎每个市民的卡包里多少都有几张预付费卡，从美容美发、洗车、按摩，到买蛋糕、KTV、宠物护理……这些预付费卡在为人们提供便利、优惠的同时，也暗藏风险。
一些不法经营者利用办卡“优惠”“打折”等作为幌子，当卡卖出到一定数量时，便开始“跑路”。面对商家跑路，消费者往往会选择报警。但是，由于此类情况多属经济纠纷，警方也无可奈何，从而导致大多消费者追回损失几无可能。
频繁上演的店主“跑路”现象，折射出此类消费模式暗藏的风险，同时也凸显此类消费监管存在盲区。《法制日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店家经营不善歇业 会员讨钱无门闹事
无锡市阳光壹佰健身有限公司位于无锡新区新之城核心商务区，租赁面积2963.3平方米，主要经营健身、游泳、美容、健身配套项目，共有员工20余人，拥有1000多会员，每位会员均为先充值后消费，一般会员充值均在1000元到3000不等，最多的会员加上私教课充值金额达到6.8万元。据估算，登记的会员充值金额总计达100多万。
2015年12月1日上午，因拖欠租金、物业费、水电费近百万元，阳光壹佰健身房单方面将健身房关闭，并张贴告示称因物业要涨租金，其无法经营，遂无法再为会员服务，同时称会员卡的善后处理由物业公司解决。12月1日晚，阳光壹佰健身房的会员100余人聚集到物业公司，询问事情经过，物业公司负责人、法律顾问、无锡市公安局新区分局坊前派出所民警也现场解答了关于阳光壹佰健身房关闭后所涉及的法律后果，并对会员进行登记。从1日至9日，每天都有50到60余会员聚集到物业要求说法。12月14日上午有20余代表到无锡市政府上访，对健身公司的做法表示不满，认为健身公司涉嫌诈骗，要求政府有关部门协调解决此事。
阳光壹佰健身有限公司突然关门，留下了一堆烂摊子。首先是会员问题，该公司有1000余名会员，涉及充值金额超过100万元。由于健身公司突然关门，会员的钱没有用完，要求明确说法并退款，否则将继续到物业公司堵门闹事，到市政府上访。除了会员以外，该公司的20多名员工的工资和一些私教的工资也未发放，当物业公司及派出所民警联系公司法人及实际负责人时，他们避而不见。
无独有偶，2016年1月，无锡新区硕放派出所多次接群众报警称，“宝格丽理发店办的会员卡不能使用了”。
2015年1月1日，位于无锡新区振发路139号的宝格丽理发店开业，实际经营人为张某。宝格丽理发店实行会员卡消费与现金消费两种经营模式。从2015年1月1日宝格丽理发店开业至2015年11月17日宝格丽理发店转让，有190余名消费者在宝格丽理发店办理会员卡并充值不等金额，所有会员充值的总金额在20万元左右。2015年11月17日，宝格丽理发店实际经营人张某将宝格丽理发店转让给汪某与周某。签订转让协议当天，汪某与周某提出先核对会员资料以及账目，发现很多会员资料不全，账目混乱，经营债务超过预期。遂向张某表示不愿接手宝格丽理发店。双方产生矛盾纠纷，张某表示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其与汪某、周某的合同纠纷，理发店旋即关门歇业。会员的会员卡自然也就无法使用。
无锡市公安局新区分局硕放派出所民警介绍，这家理发店的许多会员坚称理发店关门歇业的情况属于“诈骗”，要求派出所立案调查，追回损失。然而，民警通过大量的调查取证发现，这种情况属于消费者和经营者之间的经济纠纷，不属于公安机关的管辖范围，作为公安机关能够理解群众心情但也很无奈，只能建议其到法院进行处理。
经济纠纷不涉诈骗 警方难以介入调查
商家突然关门跑路导致消费者维权无门的现象，不仅仅是在无锡，在江苏省其他地方也有发生。
2015年12月28日，泰州市海陵区城中派出所接到报警，报警人称其前期在府南路猫山王咖啡店办理了一张500元的储值卡，后该咖啡馆转让给他人，卡内还有近300元余额未消费，向民警求助。后经民警经多方查找联系到原咖啡馆负责人，双方协商，店家收回储值卡，并支付300元给报警人。据了解，泰州市海陵区得钟楼巷是咖啡馆一条街，充值消费情况十分普遍，由此引发的消费纠纷问题也十分突出。
记者采访了解到，江苏省南京市、泰州市、宿迁市、南通市等多地的警方近几年均接到过类似的消费维权纠纷报警，但大多都因是经济纠纷而无法立案侦查。而这些纠纷最终的处理结果，也往往是不了了之。以阳光壹佰健身有限公司关门为例，事情发生至今已4个月，公司实际经营者谭某一直避而不见，无锡市公安局新区分局坊前派出所民警多次打电话给谭某要求其与物业公司见面，商谈如何解决会员的问题，但谭某就是不见，而民警却无可奈何。在事情发生之初，坊前派出所民警就前期走访调查取得的材料与法制部门进行商议，认为该起事情只能定性为事件而不是案件，因为该健身房确实开展了健身等服务，主观上并不是以实施诈骗为目的，所以并不涉嫌诈骗犯罪，不能以涉嫌刑事犯罪对公司老板进行立案侦查。
“这家公司是因为后期经营管理不善导致入不敷出拖欠物业费等费用而关门跑路，并没有涉及到违法事实。”坊前派出所民警印权全说，诈骗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而这家公司并没有这些行为，所以只能算是经济纠纷。
印权全表示，对于事件的这一定性，报警的群众很不理解，认为该健身房卷款跑路就是犯罪，且健身房在关门的前一天还在动员会员充卡。“我们执法办案必须要依法进行，对于经济纠纷，公安部早就出台过《关于严禁越权干预经济纠纷的通知》等3项通知，三令五申严禁公安机关插手经济纠纷，所以我们真的很无奈。”
发卡无需申请备案 亟待立法完善监管
江苏圣典律师事务所律师徐小花表示，商家推出各种预付费卡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消费者，以此获取更多的利润，消费者往往经不住折扣、返现等诱惑而上钩，但办卡以后很可能出现各种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商家“人间蒸发”。“目前，对于预付费的监管尚没有明确规定，可以说是一个法律盲区。很多时候出了问题，消费者对着卡片上‘本卡最终解释权归本店所有’的字样无可奈何。”
徐小花说，在实践中预付式消费市场存在诸多监管难点。首先是预付式消费门槛低，风险大，经营者发行预付费卡没有完善的审核与合理限制，甚至无须申请备案。
其次是法律法规不健全，监管职责不清。现行法律法规未对预付卡性质作出明确界定，预付卡消费监管分属银行、商务、税务、工商，既没有统一的监管单位，也没有建立多部门联合的综合监管机制，导致职责不清。
“还有经营者缺乏诚信，为追逐巨额利润而牺牲信用，往往滥用市场优势地位，采取违法手段侵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徐小花说，另外，消费者维权意识薄弱，维权证据不足，也是问题。现实生活中，除了预付卡，消费者很少保留其他相关证据，一旦遇到预付式消费纠纷，除非涉及金额大，否则很少向行政部门投诉，缺乏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意识。
苏州市工商局12315申诉举报指挥中心值班长李伟光则表示，预付式消费商家跑路现象频发的根本原因，还是当前对预付卡消费缺乏有效的监管和约束，给一些不法商家伺机敛财、抬腿跑路提供了可能。
李伟光表示，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是为预付式消费立法，对发售预付卡企业进行限定，消费者应该有购卡后悔权、预付卡过期不该直接被作废。如果经营者擅自调价、变更地址，消费者有权退卡。另一方面，也可以借鉴国外经验，加强个人征信系统的建设，提高违法成本。一些不法分子在这个地方跑路坑了一批消费者，然后换一个地方，又继续坑骗。如果跑路这些污点，被纳入个人征信系统，最起码可以起到风险预警作用。
南京市政协委员杨政宁也曾建议，相关部门应该针对预付费卡市场的各种乱象，起草具有权威性和可操作性的管理办法，提高市场准入门槛，采取保证措施，加大违法处罚力度，强化单用途预付费卡的管理，加大检查力度，督促商贸企业严格规范发卡行为。
对于现阶段预付费消费存在的问题，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吴景明则认为，从根本上解决预付费储值卡的乱象，需要从三方面完善资金监管。一是要由工商部门对可以销售储值卡的企业设定准入门槛，只有注册资金、营业额达到要求的企业，才有权销售预付卡；二是销售预付卡的企业，必须交纳一定保证金给相关部门，作为出现问题时的解决经费；三是由政府部门指定商业银行，只有商家为消费者提供服务后，商家才能依据消费凭证到银行支取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