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前大桥征海记
9月10日，在文昌市铺前镇，工作组成员正在帮助渔民进行海上搬迁，为铺前大桥建设“让道”。 本报记者 张茂 通讯员 黄兹志 摄
■ 本报记者 杜颖 蔡倩
“高导、阿志、国利，你们把手伸出来!”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壮实青年有些腼腆，在干部黄良锐的吆喊下才伸出了手。
2015年9月10日，文昌铺前港，海上废弃的渔排屋里，我们就这样第一次看到他们那一双双布满锈渍、干茧和水泡痕迹的大手。拉过几百斤重锚的手早已不疼了，他们的面庞蕴含着温暖的笑，却又分明让人心触动。
就在这个夜晚，我省重点项目——铺前大桥文昌片区海上搬迁工作全部完成。铺前港数十年来“做海”的渔民带着他们的渔排搬离了家园，他们踏实而坚定地，为铺前大桥的便桥搭建和不久后桥墩定桩让出了水路。
在海南路桥建设史上，征地拆迁项目许许多多，但涉及征海却非常鲜见。一场有关大桥征海的故事就在渔排缓缓远去间上演……
征海
已于今年3月开工、建设工期为期4年的文昌铺前大桥前期工作表单中，有一项工作十分奇特：征海。
铺前大桥桥体部分从文昌铺前港起建，经北港岛至海口演丰。文昌片区的便桥、桥墩、航道、锚地，涉及水域总面积2.33平方公里，疏浚面积1015万立方米。105户渔民、上万个渔排网箱、600多万斤鱼，征海的任务落在了文昌市海洋与渔业局的肩头上。
具有丰富征地经验的渔业局长黄良锐自己也没想过，当有一天亲身搭船从海上望去，渔排密布，成片成片望不到边，要在很短时间内全部迁移，极其艰难。他深吸了一口气。
排，往哪里去?鱼，又该怎么办?征海工作千头万绪，但最令人感到不安的并不是眼前密如蛛网的渔排，而是人心。
“威马逊”超强台风重创铺前港，渔排被损毁大半。渔民含着泪奋战一年多，重建渔排，恢复生产。如今，刚刚复苏又面临“搬家”，谁会愿意?此外，饱尝民生之艰的广大渔民的生活，更是不可不考虑的关键。
释疑
在文昌市委、市政府统筹指挥下，市海洋渔业局与铺前镇政府调集20余名骨干组成工作组，兵分两队，一队负责群众思想工作，一队负责海上渔排搬迁。
工作组登门，果然吃了“闭门羹”，渔民不同意。
“祖祖辈辈在这里养鱼，政府凭啥说搬就搬!这桥一建就是4年，我们渔民要靠啥养活自己?”大家情绪激动，但说得不无道理。
不但不同意，渔民还组织到市镇两级政府“告状”。潘家勇是铺前养鱼大户，被叫“片长”，他说，“家是命根子，说什么也不能搬，除非要了我的命!”
黄良锐怎会不理解渔民的心情?他是农民的孩子，渔业局不少参与征海工作的职工也都是渔民家的孩子。
他召集渔民代表开了一场“听证会”。会上，没有人客气，集中提出了4个焦点问题：搬迁补偿标准过低怎么解决?到底是搬迁渔排还是征收渔排?数百万斤鱼怎么处理?搬迁后渔民生活怎么解决?个个都是难题。
“我们近海靠海，世世代代，这不光是你们的海，也是我们的家园!”黄良锐，这个壮实的汉子讲着讲着动了情，“30个亿建这座大桥，以后我们到海口不用半个钟头，这亏与不亏的大账本我们算过没有?”
渔民们中有的开始点头。“听证会”对4个焦点问题给出明确答案，对渔民的渔排补偿，在交通厅委托评估公司评估价格的基础上翻一番;是搬迁而非征收，今后大桥建好，渔民可以回迁;政府在内港距现所在地1海里外划出渔排临时停放地，然后再迁新埠海，给渔民充分时间售鱼，剩余均按照海口标准进行活鱼补贴，就高不就低;回迁后，政府依然继续支持渔民大力发展养鱼业!
渔民代表的心被说透亮了，搬迁工作开了新局。
迁渔
工作组在渔民代表的配合下开始登门做群众工作。早上六七点钟渔民到海上喂鱼，工作组队员就跟着上渔排，下午和晚上，再找渔民喝茶聊搬迁，将心比心交朋友。
人的心，都是一点点被打开的。
征海工作不光是要签好协议，更要帮助渔民迁海。渔民们看到这些帮忙的小伙子们个个吃在船上、睡在船上，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老渔民杨亚成说，白天看到船上轮机拉锚时，那些队员用手配合着往上拖，要知道，这些扎下海几十年的老锚，轻的350斤，重的500斤，一片渔排起码十几个锚，孩子们满手都是茧子和伤，看了心疼。
潘家勇的心也被打动了。他给记者描述了“人家是怎么帮忙搬迁的”：4个潜水员下海，拉出10米-20米的大缆绳，在海平面下6米的位置横着“扫海”，把航道障碍物清得干干净净，才让船拉着渔排缓缓拖走。老潘家120格渔排，8800斤价值不菲的黄金鲳顺利“搬家”。
“有鱼的网箱都仔仔细细地拖，不让一张网碰到石头。他们知道，渔民乡亲的一辈子心血都在这里头。”潘家勇说。还是那个“片长”，老潘不再上访了，转身全力支持搬迁，他还说动了村里几个执拗留守的“大户”同意搬走。
杨亚成说，“为了保障渔民利益，评估队前前后后来海上核算了4遍我家网箱鱼的斤数，不让渔民吃亏，让人心服口服!”开始反对搬迁的老杨，后来干脆让儿子杨奋也去队里帮忙。54格渔排，6万多斤鱼很快搬完。
一家家、一户户搬迁，一片片海面重新露了出来。工作组队员的付出，凝结成令人敬重的品质，最终获得渔民的支持。
杨亚成很快领到了13万元补偿款，“搬到新埠海去，感情都留在了这片海上。政府让我们看到希望，我们愿意等!”说这话时，老杨的脸上泛着光。
以真诚和行动取信于民，老百姓心交给了你，才会信任你……这天夜晚静谧的海上，大家淋漓互诉着感动和情谊。
是的，铺前大桥的征海故事，怎不给人以深远的启示!(本报文城9月13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