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俄罗斯外交“调头”的人走了
俄罗斯总理普里马科夫（1998年10月拍摄，图片来源：新华/法新）
新华网北京６月２７日电 据新华国际客户端报道，俄罗斯克里姆林宫２６日宣布，前总理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当天在莫斯科去世，享年８５岁。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向普里马科夫的家人和亲属表达慰问。
普京的新闻秘书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说，普京与普里马科夫相识，志同道合。“他是一位有治国才能的政治家和科学家，为后人留下了十分丰厚的遗产。”
普里马科夫一度被视为鲍里斯·叶利钦的接班人，但未能避免成为叶利钦时期诸多“短命总理”之一的命运。外交舞台上，普里马科夫最为高光的时刻，是得知美国决定发动科索沃战争后，正在访美途中的他下令专机在大西洋上空调头回国。而那一刻，被许多人视为俄罗斯对外政策的分水岭。
1996年1月12日，普里马科夫在就任俄罗斯外长后举行的首次新闻会上发表讲话。（新华社记者饶爱民摄）
【学而优则仕典型】
普里马科夫大半辈子生活在苏联时期。他生在今乌克兰首都基辅，长在今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求学于今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先后毕业于莫斯科东方学院和莫斯科大学，曾在苏联“广电总局”工作，曾担任《真理报》记者，在中东地区常驻多年。
１９７０年，这名经济学博士进入苏联科学院世界经济和国际关系研究所工作，上世纪８０年代担任所长。普里马科夫也是苏联和俄罗斯著名的东方学专家，曾主管苏联科学院东方学所。他还是著名的阿拉伯语学者。在苏联科学院和俄罗斯科学院，普里马科夫都入选院士，当过主席团成员。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普里马科夫在俄罗斯对外政策、国际冲突和危机理论、世界文明进程、全球性问题、发展中国家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研究方面卓有建树，一生著述颇丰。他是国际帕格沃什运动的积极参与者，这一由科学家发起的国际和平运动旨在防止核战争，主张通过科技合作，推动军备控制和国际安全。
新华国际客户端认为，普里马科夫可谓苏联式“学而优则仕”的典型。他１９８８年步入政坛，次年即被选为苏共中央委员，同年６月当选苏联最高苏维埃联盟院主席，９月成为苏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普里马科夫还与国家安全结缘，干起了情报工作，１９９１年先后出任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和新成立的苏联中央情报局局长；同年１２月苏联解体后，出任俄罗斯对外情报局局长，还进入了相当于国安会的俄联邦安全会议。
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右）与普里马科夫握手
【捍卫俄罗斯利益】
１９９６年１月，普里马科夫被时任总统叶利钦任命为外交部长，１９９８年９月又被任命为总理，年届古稀的他就此走上人生巅峰。
美联社描述，普里马科夫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厚厚的眼袋，连上总是带着诡秘的笑容。在俄罗斯因失去超级大国地位而痛苦的时候，作为最高外交官，他以捍卫俄罗斯利益而著称，坚定且务实，不乏灵活性。
在冷战结束初期、美国一家独大的时代，普里马科夫是率先倡议建立“多极世界”的政治家之一。美联社说，他想方设法削弱美国对世界事务的“单极”主导地位。
路透社说，普里马科夫在国际上被视为“鹰派”人物，尽管如此，他赢得了许多同行的赞誉，包括曾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东扩问题谈判中与他较量的时任美国国务卿玛德琳·奥尔布赖特。他去世后，美国驻俄大使约翰·特夫特说，普里马科夫“无疑是苏联和当代俄罗斯历史上伟大的政治家和外交官之一”。
１９９９年３月２４日，普里马科夫前往华盛顿，以期阻止美国主导的北约因科索沃危机军事打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在大西洋上空，时任美国副总统阿尔·戈尔打来电话，通报空袭决定。普里马科夫随即中断访问，命令专机折回莫斯科。
普里马科夫将科索沃战争称为“巨大的历史性错误”。而这次调头，则被许多人视为俄罗斯对外政策的分水岭。这一大胆的举动大大提升了普里马科夫在国内的人气。
据新华国际客户端了解，当时也有人指责普里马科夫独自把俄罗斯推向与西方对抗的道路。“普里马科夫让俄罗斯调头，”俄《生意人报》这么写道。
1999年3月26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中）主持召开部长会议，讨论科索沃局势。外长普里马科夫（左3）出席了会议。
【任总理仅八个月】
普里马科夫在外交上强硬，在内政上却因被叶利钦当做“妥协性人物”而出任总理，以期缓解因金融危机、实际性债务违约而导致的政治紧张局势。
普里马科夫确实干得不错。自他１９９８年９月出任总理后，俄罗斯的政治和经济形势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稳定。一些人一度把他视为叶利钦的继任者。
然而，普里马科夫与叶利钦的矛盾日趋公开。两人在政策上存在分歧，而不少人认为，叶利钦担心普里马科夫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人气越来越高，功高盖主。
１９９９年５月１２日，科索沃战争还在继续之时，叶利钦突然宣布解除普里马科夫的总理职务，任命第一副总理兼内务部长谢尔盖·斯捷帕申为代总理。叶利钦称解职原因是普里马科夫“未能使国家经济得到改善”。但据新华国际客户端观察，了解俄罗斯局势的人都认为，普里马科夫去职是俄各派政治力量几个月来较量的结果，俄国家杜马、即议会下院次日就要开始审议弹劾总统的问题，则是促使叶利钦采取这一行动的直接诱因。
另一方面，普里马科夫奉行有别于前任的经济政策，开展反对侵吞国家财产的斗争，触动了既得利益者，主张自由化的人指责他冻结经济改革。而同年年底将举行国家杜马选举，以俄罗斯共产党为首的左翼反对派与叶利钦的政治争斗日趋尖锐，斗争焦点反映在杜马与叶利钦总统之间、弹劾与反弹劾的问题上。与左翼反对派关系甚笃的普里马科夫最终成为这一较量的“人质”。
俄罗斯总统普京（左）与普里马科夫。
【与普京“志同道合”】
普里马科夫虽被解职，叶利钦的麻烦并未消除。不到３个月后，他又解散了斯捷帕申政府。与此同时，普里马科夫宣布加盟“祖国—全俄罗斯”竞选联盟。１９９９年１２月，他正式宣布竞选总统，成为时任总理普京问鼎克宫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然而，普里马科夫领导的“祖国—全俄罗斯”在杜马选举中战绩不佳，随后分裂，他的民意支持率也随之下降。同年１２月３１日晚，叶利钦突然宣布辞职，普京成为代总统。普里马科夫的竞选前景变得愈发黯淡。
２０００年２月，普里马科夫宣布，经过长时间考虑，最终决定退出总统选举。
在公布普里马科夫去世消息时，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说，普京与普里马科夫相识，他们志同道合，普京总是希望在全球议题上听听普里马科夫的看法。得知普里马科夫去世，普京非常难过。
新华国际客户端认为，普京执政后，在内政外交上的不少政策与普里马科夫担任总理时的主张有相似之处，尤其在外交上，延续了“调头”后的道路。普京还发挥普里马科夫在国际事务的专长，几次给他派外交任务。２００３年２月，普里马科夫作为普京的特使突访伊拉克，与萨达姆·侯赛因会晤，试图阻止伊拉克战争爆发。不过，如同１９９０年突访巴格达时那样，这次外交努力没能成功。
由于年事已高，普里马科夫近年来淡出政治舞台，但继续就国际事务发声。作为老前辈，他在乌克兰问题上支持普京，同时提醒政府不要让俄罗斯与西方过于疏远。
普里马科夫生前多次访华，长期致力于中俄关系发展，曾担任中俄友好、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俄方荣誉主席，被称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记者胡若愚，编辑李宏，新华国际客户端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