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一部城市版的《红高粱》
看完《老跑儿》的感觉,有点像当年看完电影《红高粱》,跟刚打完鸡血似的——也许您已经忘记当年的感觉了。
这是一部关于流氓的电影。流氓,原意没现在这么恶劣,流民,游民。解放后,党和人民赋予了“流氓”崭新的含义并沿用至今。我这里说的流氓是原义,就是游民。张学军是本地无业游民,谭小飞是外地无业游民。两个游民因为一“蜜”开始茬架——女人是祸水是中国电影永恒的主题。
把张学军、六爷称作流氓的是他儿子张晓波。当霞姨心驰神往地讲述过往六爷的丰功伟绩时,张晓波评价道:这不就一流氓吗。另外,片名“老炮儿”摆那儿。相信都知道北京把公安局叫“炮儿局”吧,老炮儿,公安局常客。谭小飞也是流氓,他属于新流氓或小流氓。他这个流氓称号并未得到广泛认同。老炮儿、闷三、灯罩叫他小流氓、小地痞、小混混、生瓜蛋子,是老流氓以过时的标准对小流氓表示的不屑。其实,小流氓尤其像谭小飞这样的小流氓,在当下社会趋之若鹜炙手可热。而老流氓,即便用钢刀+咆哮+心脏病+五官扭曲,也难以撼动人世间的这种热度。
如果您还在为六爷是不是流氓犯嘀咕,说明您善良。片尾的单刀赴会茬架,按照现行的治安条例,就是铁定的流氓行径。情怀、信仰之流要两说。
老流氓与小流氓压根儿就是两颗葱。信仰岔了。好在殊途同归的是,两个流氓都认一个理:出事儿不找警察,茬架。这直接导致了《老炮儿》的片尾彻底烂尾。那段长约数分钟的老流氓举刀奔跑在冰面上的桥段不忍卒读。再配以雄浑的交响乐那叫一个烂!这跟革命电影里英雄临死前废话连篇,交党费、问战果、嘱咐后事有得一拼。何止一个恶心了得。恶心,管虎也许叫高潮。显然,管虎离张艺谋差得远着呢。
在人物上,《红高粱》糙,《老跑儿》也糙。我说的是外形与行为。有人统计过,《老炮儿》中出现“牛B”“傻B”“TMD”等等粗口次数总计要超过110余次。这我没考证过,但张涵予那句‘我就CTM’是听得真真的。据说,‘我就CTM’话音刚落,就引无数中年妇女潸然泪下,这倒有些滑稽。北京一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出主意:太脏,能不能改成“去你大爷的”?
不可否认,粗口增加了人物的鲜活。气氛有了,感觉有了,生活中北京的中年男人就这德行,也算是真实再现。不明白的是,广电总局怎么就点头认可了,堂堂皇皇让脏话粗口贺岁了,这才叫一牛B。另外,六爷与霞姨那段苟且,绝对够分级的,最后居然也让广电总局盖章贺岁了。啧啧!
许多胡同串子对粗口击节叫好,说没有粗口就不是六爷了,就没有京味了。我不这么认为。《龙须沟》就没有粗口,《茶馆》也没有脏话,不也挺活龙活现的?
说《老跑儿》像《红高粱》,其实就是一种感觉。感觉有时也叫错觉。在情节上,《红高粱》在高粱地里搞,《老炮儿》在窗根儿下;《红高粱》离谱得用尿酿高粱酒,《老炮儿》异想天开用条凳开酒吧;《红高粱》最后以炸鬼子拔高了一回,《老炮儿》最后用中纪委接通了主旋律。
说到中纪委,倒要提一提小流氓的老爹,因贪腐落马的湖南副省长。按年龄谭副省长与六爷相似,可以畅想,当年六爷还是小流氓、扛着军刀横行八街时,谭副省长一定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孩子。时间掂量着命运,掂来掂去,小流氓成了老流氓,好孩子成了副省长,天平倾斜了。时间开始再平衡,让副省长的儿子成了小流氓,风水轮流转。还不解恨,又让小流氓丢了对账单。天平翻了,要扶起天平就得让老跑儿死。这算是两清。这是命。于是,六零后大爷们的命运有了结论:要么死,要么进监狱。谭副省长如此,其他人也如此——不是吗,最后那乌泱泱一群走出看守所就是注脚。
还是回到信仰吧。老流氓有老流氓的信仰,小流氓有小流氓的信仰。老流氓要捍卫,结果以身殉职;小流氓要捍卫,结果以身试法。单从结果上看,这次茬架似乎老流氓胜了。(张界)
编辑:凌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