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一村庄名为"苏来" 传因苏东坡到此得名(图)
古井。 李佳飞 摄
在海南的文化史上,苏东坡是一座永远屹立的丰碑。这个历史上“孤悬海外”的海岛,从苏东坡的到来开始,“儒雅之风”日渐兴起,到明清时期,洗尽“蛮荒”之气的海南岛,科甲熠熠,进士举人接踵诞生,人文气象之盛,被中原仕宦誉为“海滨邹鲁”。有人说,海南的苏东坡成就了一个苏东坡的海南。足见他对海南文教贡献不菲。
往事越千年,慨然一叹间。苏东坡谪居琼州期间的足迹,至今仍为人们所追寻,所缅怀。海南岛西部的临高县苏来村,就是苏翁脚踪所到之处之一。
仕途上不幸的苏东坡,在1097年被贬琼州;幸运的海南,因为善待了这位文坛巨匠,如今倒多了几份自豪。
在临高县西南方向波莲镇境内,有一座不大的村庄叫“苏来村”,当地人说,此因苏东坡来过而得名。在苏东坡到来之前,这座村庄究竟叫什么名字,村民们都不记得了,似乎关于它的历史,只有从苏东坡到来的那一刻,才开始被赋予丰富而生动的内涵。
那么,苏东坡是否真的来过这座村庄呢?是否真如当地村民口口相传的那样,苏东坡不仅来过,还在此夜宿并留下了诗篇?
带着这样的疑问,有临高当地研究学者查阅了苏轼登陆海南岛后,由琼州府城赴儋州的行程。
苏东坡真的到过苏来村?
公元1097年6月1日,苏轼与苏辙分手,从徐闻海安渡海,及海南澄迈老城平安登岸,上岸后,受到张景温、黄宣义等当地名士的接待,后“凭舆”(租轿)赴琼州(今海口府城),在琼州城东,苏轼发现“众泉蹙发”,清澈甘甜而无人汲用,特别是双泉(即洗心泉和浮粟泉),相去咫尺而味异,便告知郡人,从此,“汲者常满”。
在琼州府逗留十余天(约6月22日)后,苏轼动身赶往儋州昌化军(今中和镇),7月2日抵达,途中行程约10天。
在北宋年间,海南岛的驿道沿海边环海南岛,北-东-南、北-西-南两条线都已畅通,苏东坡选择的正是“北-西-南”路线:琼山府城-老城-石躩-马袅-临机-莫村-苏来村-古廪-积顿(头东)-泊潮-榕椽江-儋耳山-昌化军(中和镇)。根据路程,苏东坡行程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临高境内行走的,并确曾来到过苏来村。
并且途中,苏轼留下诗作《行琼儋间》(原题为《行琼儋间,肩舆坐睡,梦中得句,云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觉而遇清风急雨,戏作此数句》):“四州环一岛,百洞蟠其中。我行西北隅,如度月半弓。登高望中原,但见积水空。此生当安归,四顾真途穷。眇观大瀛海,坐咏谈天翁。茫茫太仓中,一米谁雌雄。幽怀忽破散,咏啸来天风。干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安知非群仙,钧天宴未终。喜我归有期,举酒属青童。急雨岂无意,催诗走群龙。梦云忽变色,笑电亦改容。应怪东坡老,颜衰语徒工。久矣此妙声,不闻蓬莱宫。”
有研究学者认为,诗中“我行西北隅,如度月半弓”两句就是苏东坡已经到达临高境内的佐证,因为那如半月弯弓的地形,恰是莫村(今临高县城)。
在苏来村,今年46岁的村民王仲银指着一口已荒废多年的古井告诉记者,他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们讲苏东坡来过村里的故事,而这一口没有名字的古井,据称就是当年苏东坡停留饮水和喂马的地方,“我们小时候还常常从这口井里打水洗澡的,当时全村140多户人家的饮用水,主要都靠这口井供应,直到最近二十来年的时间,村里先是出现按压式的水井,后又通了自来水管道,所以这口古井就慢慢荒废了”。
因为多年荒废的缘故,记者日前在村头大榕树下看到这口古井时,石块堆砌的古井周边已长满了杂草,井内水质略显浑浊,井壁长满了苔藓。井沿外侧,还有两块水槽状的遗石,看着很有久远古朴的年代感,村民说,这就是当年苏东坡的喂马饮水的水槽,因为大家舍不得丢掉,所以一直留存到今天。
《端砚铭》是夜宿苏来村所作?
在离古井不远处的村文化室,门前悬挂着一块石刻牌匾,上面雕刻着苏东坡的《端砚铭》:“与墨为入,玉灵之食。与水为出,阴鉴之液。懿矣兹石,君子之侧。匪以玩物,维以观德。”
端砚,是指广东端州所产的砚石制成的砚,唐代开始发现制造,石质坚润如玉,发墨不损毫,磨出的墨汁明艳生辉,加以工制精美,极为珍贵。唐李贺所谓“端州砚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即指此。鉴,古代盛水以照面的器具,借喻鉴戒。苏轼研究学者林冠群先生认为,这里以阴鉴指代端砚,意思是以砚磨出的墨汁可以写出警世济时的文章,墨色黑,其德为阴,为玄。傅玄《砚赋》曰:“加采漆之胶固,含冲德之清玄。”故云“阴鉴”。两句意谓:端砚并非供玩赏的物品,而须以此让人见出主人的德行来。
众所周知,苏东坡作为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坛泰斗,不仅多才多艺,诗词文章世所推崇,其对文房四宝也颇有研究,曾写下不少关于端砚的精辟论述及赞美端砚的诗文,《端砚铭》便是其中的一篇。
临高学界认为,此篇《端砚铭》正是苏东坡从琼州府城至儋州中和镇路过临高时,夜宿波莲镇的苏来村所作,只是文学典籍及史书中尚没有发现确切的记载。
而林冠群先生则在《新编东坡海外集》注解中提到,苏东坡的端砚乃是赠与琼山人姜唐佐之物。在今天四川省眉山“三苏祠”中,所存此砚背面还有姜唐佐的题记:“元符三年,东坡移廉州,过琼,以端溪砚赠余为别。余得之,不胜宝爱之至,而岁月迁流,追惟先生言论邈不可识,因志之以示不忘云。崇宁元年十月十九日,琼州姜君弼谨识。”
当年,在海南的诸多学子中,苏东坡有几位颇为满意的学生,其中就包括“词义兼美”的琼州人姜唐佐。苏东坡非常欣赏姜唐佐这位海南“佳士”,曾在他的扇子上题了两句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并鼓励他说:“异日登科,当为子成此篇。”姜唐佐没有让他的老师失望,就在苏东坡北归后不久,他果然中举,成为海南中举的第一人。可惜苏东坡没有等到这一天,便匆匆去了另一个世界。后来,苏东坡的弟弟苏辙为他续完了这首诗,最后两句为“锦衣他日人争看,始信东坡眼力长”。
东坡遗风今尚存
尽管《端砚铭》这首诗是否作于苏来村尚无确凿的证据,但是数百年来,苏来村的村民们始终这样坚定地认为,并将东坡重视教育、以文化人的精神传承了下来。
就在悬挂着《端砚铭》诗句的村文化室旁,一所叫做“苏来小学”的小学堂静静地矗立着,虽然只有10个学生,村民们还是坚持将学校办下去,由5名教师负责孩子们的所有课程。
“村里有重视教育的传统,无论再穷,都至少让孩子念完小学,国内恢复高考以来,村里已经有10多个娃考上了大学,有的还念了研究生。”苏来村今年55岁的村民小组长王明勇向记者介绍这些情况时,神情、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股自豪来。
如今,已创建为文明生态村的苏来村,村内道路硬化,房前屋后绿树掩映,好一派富裕、生态、健康、文明的乡村生活景象。行走其间,6个女童稚嫩的童声突然传进耳来,让人十分意外。“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说起苏东坡的诗句,这些个最大年龄不超过15岁的女孩子,居然个个都不陌生。
王明勇说,当年苏东坡路过苏来村时正是村里干旱缺水之际,但村民们十分慷慨,不仅给东坡先生水喝,还将他的马足够的饮水,善良、淳朴的老百姓给苏东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先生在离开海南之后,还曾向儿子苏过及孙子们提起过苏来村,让他的子孙后代有机会再来苏来村看看。(记者 李佳飞 特约记者 吴孝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