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张一弓逝世 病重期间仍端着笔记本电脑创作
□记者张丛博
核心提示|“八十年风雨兼程,铁弓铮铮,肝胆照人秦时月;四百万锦绣文章,碧血斑斑,柔情润物陌上云”。著名作家张一弓因病医治无效,于2016年1月9日14时59分在省人民医院逝世,享年81岁。闻听噩耗,著名文艺评论家鲁枢元写下上面的悼念词句。
张一弓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作家,是中国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标志性作家、开了反思文学先河,曾连获几届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大奖,代表作有《犯人李铜钟的故事》《黑娃照相》《远去的驿站》等。一位文学大家走了,但他留下的巨大精神财富不会离去。
他的成就
多部文学作品获奖他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文学标志性作家
张一弓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文学的标志性作家,他深切关注中国农民的历史命运,写了30多篇、150多万字的表现河南农村生活的中、短篇小说。其作品《犯人李铜钟的故事》获全国第一届优秀中篇小说一等奖,通过描写信阳某地一个普通农村党员李铜钟在大饥荒年代为民请命的故事,真实反映了“浮夸风”给农民带来的悲剧。《张铁匠的罗曼史》、《春妞儿和她的小嘎斯》获全国第二、三届优秀中篇小说奖;《黑娃照相》获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有8部小说被搬上影视屏幕。此后,他创作了一些具有浓烈的象征气韵的作品,如中篇小说《孤猎》《黑蝴蝶》。
退休后,张一弓又相继创作《远去的驿站》《阅读姨父》《飘逝的岁月》《少林美佛陀》等。其中《远去的驿站》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
省文联主席杨杰认为,张一弓的作品对现实的记录和解剖十分深刻,对于了解一段历史时期内的中国尤其是农村社会很有帮助,至今仍有重读的价值。
他的遗憾
在生命最后阶段未能完成自己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
过去的两天,郑州雾霾笼罩,寒风凛冽。
在郑州市经七路文联家属院的居民楼里,若在两年前,其中一间朝南的书房里,常会听见打字声。那是年过古稀的张一弓在创作一部新的长篇小说。
而昨天下午,这间书房的书桌上,摆的是张一弓的遗像。他微笑着,眼神远处是一排靠墙的书架,其中一排摆着他的部分作品:《犯人李铜钟的故事》《远去的驿站》《阅读姨夫》《野美人与黑蝴蝶》《张一弓小说自选集》等。
书房的主人离开了,但这些作品继续“活”着。只是,人们没能等到他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完成的一天,留下永远的遗憾。
儿子张小虎曾听父亲提过这部小说的构思,依然是张老一贯的剖析人性、具有反思性质的现实主义作品。病重住院前,为了积累创作素材,父亲还托人买来小型录音笔,用于专访一些人。
女儿张婷婷记得,上世纪90年代,父亲出访美国时省吃俭用买了台打字机,还自学了五笔输入法,之后的创作便是在电脑上完成的。近两年病重基本在医院度过,但张老仍端着笔记本电脑在病床上创作。
他的坚持
身体状况恶化,他常这样回应劝告:“写作不是消耗生命,而是带我活下去”
半个多月前,张一弓病情稍微稳定,专门让家人又配了副眼镜,在喉部插着呼吸机的情况下,用两天时间读完了李佩甫的《生命册》。由于看书太过专注,护士喊他都没反应。这可能是张一弓读的最后一本书。
后来病情恶化,其间心脏停跳了5次都缓了过来,顽强的生命力让医生惊叹不已。
书房挂着一幅字“返朴归真”,这是张一弓70大寿时,省文联党组书记吴长忠送的。在子女眼中,父亲为人耿直,从不因家里的事情去托人。二女儿在一家单位物业公司干到退休,她记得10多年前入党时单位进行外调,才知道她竟是张一弓的女儿,同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住院之前,卧室和书房是张一弓在家里的两点一线。白天都是在书房里待着创作,偶尔到客厅看电视,最喜欢看的是足球、乒乓球等体育比赛,有好几届世界杯比赛他都熬夜来看。
近年张一弓身体状况恶化,子女多次劝说身体是第一位的,但张一弓常这样回答:“写作不是在消耗生命,而是带我活下去。”
他的故事
从河南日报大院走出来的著名作家
张一弓青年时曾在《河南日报》任记者,大女儿张婷婷从小在报社大院长大,她回忆了父亲的一些往事。
她曾听父亲说,1950年,他在开封读高二时,还不满16岁就被推荐到《河南大众报》当编辑。大家都叫他“编辑娃”,后来又成了《河南日报》的青年记者,成了“记者娃”。报社排字房的老工人曾告诉张婷婷,她父亲第一次到排字房改稿,被他们当成了顽童,揪着耳朵逐出了车间。
记忆里,父亲球场上矫健的身影是张婷婷在孩子堆里的骄傲。上世纪70年代,两个弟弟相继出生。孩子多了,小家庭陷入经济窘境,日夜赶稿的父亲,把爱不释手的“黄金叶”,换成了一毛多钱一包的“勤俭”烟,还被报社叔叔们拿来开玩笑。
一天中午,父亲搬来一个马扎坐在张婷婷对面,用商量的口吻说:“爸爸想把烟戒了,你看怎么样?”从小习惯了父亲抽烟的张婷婷,以为抽烟就是父亲工作的一部分,随口答道:“不抽烟就写不出文章了,爸爸不能不抽烟,倒是家里肉馅儿可以不吃。”父亲被这不经意的回答感动,一声不吭进了屋,多天以后,张婷婷收到了父亲剩下的烟钱买的一双丝袜。
比张一弓年轻5岁的原大河报总编辑王继兴,当年常在报社见到张一弓,对他的文学创作敏感印象很深。张一弓是报社出了名的才子,篮球、乒乓球场上的潇洒英姿,更是让人崇拜。王继兴一次去豫西采访写了一篇报道,回到报社后,张一弓专门跑来称赞“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这让他很受鼓舞。
往事:当年巴金拍板发表张一弓成名作
张一弓先生逝世的消息,让在大河报长期从事文化新闻采访的记者张体义想起了2005年的一件事。
2005年10月17日巴金逝世。次日,大河报以《张一弓:巴老是一座大山》为题,发表了张一弓的文章,文中表达了他对巴金老人的感激与尊敬。
“如果没有巴金的关爱,1980年就没有我的《犯人李铜钟的故事》的发表,也许我至今还会在文学以外的某一个地方徘徊。”张一弓在文中说,当时这部作品创作完,寄给由巴金担任主编的《收获》。《收获》发表前,按惯例了解作者情况,作品曾遇到反对意见,是巴金毅然拍板发表了它。
追忆:他用一部部作品影响读者,影响河南文坛
张一弓逝世的消息,让我省不少知名作家深感悲痛,他们讲述了与张一弓的相处往事。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李佩甫:
张一弓的去世是河南文学界、中国文学界的一大损失,他16岁就出版诗集,80年代《犯人李铜钟的故事》轰动文坛,开了反思文学的先河。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文学事业。
省作家协会主席邵丽:
张一弓老师对河南文学的贡献非常巨大,他正是通过一部部作品,润物细无声地影响鼓舞着文坛后辈。张一弓是我非常仰慕的老师,记得上中学时读《犯人李铜钟的故事》时,心里由衷佩服。张老70多岁时写的作品《远去的驿站》,文字依然非常干净,作品充满着真挚的情感。
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文学院院长何弘:
张一弓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新时期文学发端以来河南乃至中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张老晚年得了严重的肺气肿,70多岁时,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一的呼吸量,走一会儿路就大口喘气,但他心思还在创作上,让人非常感动。
省作协副主席乔叶:
张一弓是一位开风气之先的作家。我从进入省文学院后才与张一弓共事,以前只是经常拜读他的作品,张老一直保持着很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五六年前有次一起坐车时,张老看到街头出现的新词还很有兴趣地询问。
作家李洱:
鸟未尽,弓已藏!惊闻张一弓先生辞世,不胜痛惜。2004年12月28日在郑州将军宾馆,一弓说:就在昨天,当我捂住一只眼睛的时候,我的另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当时您的激情一如往昔。我安慰说:有了《远去的驿站》,您此生无憾。一弓说:不,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写呢。音容宛在,斯人已逝。一弓先生安息!
人物简介
张一弓,男,中共党员,祖籍河南新野县,1934年12月生于开封。
1950年于开封高中二年级肄业,历任《河南大众报》记者、编辑,《河南日报》记者、编辑,中共河南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登封县文化馆副馆长,河南省文联创作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主席、名誉主席,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理事、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河南省第七届政协委员。
编辑:王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