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月塘村223人遭日军杀害 将联名状告日本政府
文昌东阁镇鳌头村被日军屠杀的村民后人收集证据欲控诉日本政府,文昌东阁镇金牛流坑村村民在先人墓前建垂首下跪侵华日寇石像……连日来,南国都市报关于日军侵琼时期屠杀村民历史的报道,引起各界关注。
1939年,侵华日军侵占海南岛,为将海南岛变成其“南进”的经济及军事基地,实施了7年的血腥统治,犯下了滔天的罪行。75年前的惨痛记忆,并未随着前人的离开陆续消失,而是留在后人的信念中,今天,我们开始寻找那些被历史尘埃遮盖的往事,让我们毋忘历史,前世之事,后事之师——
“后背的枪伤口,经常传来痛感,犹如心中对他们(日本侵略者)的恨,永远无法抹去。”
6月12日,今年79岁的朱进春,掀起后背的衣服,告诉月塘村“三·廿一惨案”遇难者后人,这就是侵华日军屠杀留下的证据,八个刺刀伤口和一个枪伤口,枪伤口愈合后长了一个肉瘤,现在触碰到仍会感到痛。
1945年5月2日,农历三月廿一。海南省万宁市万城镇月塘村的村民们遭遇血光之灾,数十名侵华日军对这个村子进行大肆屠杀,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那一天早晨,共有223人遭刺杀,其中190人死亡,33人幸存,至今健在16人,朱进春就是其中一个幸存者。
从1994年起,月塘村村民、时任万宁县政协委员的朱振华开始走访幸存者,搜集证据,为遇难者讨一个公道,《请愿信》寄出去杳无音讯。2008年,朱振华再写《致日本政府要求书》,并由日本人佐藤正人翻译成日文,交给日本相应的部门,得到的答复是“并不知晓这个事情”。随后,朱振华在村民的帮助下,苦心搜集遇难者姓名、年龄、性别等证据,同时记录了近60名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的回忆,编制成《血和泪的记录》,等该书出版后,将联名状告日本政府,提出公开道歉、赔偿损失、公布参加屠杀的日军人员名单等五项诉求。
幸存者朱进春:被刺8刀打一枪幸存成孤儿
头发花白的朱进春,人称“八刀”。这并不是一个江湖称谓,而是一个惨痛的铭记。他的后背被日本兵刺了八刀,又被打了一枪,倒在血泊中。
6月12日,朱进春向记者讲述了1945年的惨痛记忆。那年农历三月廿一,早晨天亮不久,10岁的朱进春和两个弟弟正在屋里玩耍,一个日本兵突然闯入家中,开始了刺杀。朱进春说,“还来不及看清这个日本兵的面容,两个弟弟便被日本兵刺中,4岁多的朱亚印当场被刺死。而弟弟朱进二当时被刺后没有致命,当时他不断地叫痛,当时没有人治,到了那天晚上才死的。”
“一想起我的弟弟就流泪。”说着说着,朱进春眼泪流了出来。他说,当时两个弟弟被刺杀后,他都被吓傻了,还愣在那里,眼看那日本兵就将刺刀转向了自己,他才拼命往房屋大厅跑。
大厅中有一张八仙桌,朱进春就绕着桌子与日本兵周旋,“还好我躲得快,他刺了数刀都没有刺中要害。随后我就跳出大厅,逃回租屋,那日本兵也紧追过来,当我上台阶时,那日本兵从后面开枪,从后背打进去,子弹从前胸穿出,当时还跑了几步就倒下,不知人事了。”
“直到那天下午,大雨把我淋醒。”朱进春发现,自己的父母、祖父母早已倒在了血泊中。4岁的弟弟朱进二肠子流了出来,还有气息。就一个上午的时间,朱进春便和家人从此阴阳两隔,成了孤儿。后来,朱进春的三伯母将他的父母和祖父母埋了,见他还有气,就带他到车溪坡去躲着,当时没有药,只能用小南瓜捣碎后,敷在伤口上。
后来,朱进春的外婆将他接回万城镇朝阳街的家里,当时没有打针,主要是用小南瓜捣碎后敷在伤口上。他的身上一共被刺了八刀,还有两个枪口伤。几个月后,刀伤都好了,但枪伤口还是不好,最终还是奇迹生还,但在后背枪伤口处,长了一个肉瘤,经常会疼痛。
“中间偏右一点,打穿了。”撩起衣服,朱进春身上的伤疤历历在目。长大后,他就在外婆家里打工,后来被当时的供销社选中,有了正当工作。现在朱进春的3个儿子和1个女儿都已成家,共有10几个子孙。“我就经常给后辈人讲,这些惨痛的经理,希望他们要牢记历史,不要忘记耻辱。”
幸存者朱建华:睡摇篮里被刺4刀奇迹生还
朱建华今年70岁,身体硬朗,从公安系统退休。说起当年的惨痛经历,硬汉般的他眼里噙满泪花。撩起衣服,他的左右胳肢窝都有伤口,还有右大腿和下体要害部位,都有刀伤。他说,“当时母亲都以为我不行了,活着是奇迹。”
因为那时还小,关于那段经历,朱建华也是听母亲说的。朱建华生于1944年7月14日,惨案发生那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他还睡在摇篮里,“我母亲说,那个日本兵进来,就把四哥哥一刀就刺死了。然后又用刀刺我母亲,我母亲的额头被刺一刀,腹部被刺两刀,当时她拼命地想保护我,但我还是被日本兵发现,然后在摇篮里被刺了四刀。”朱建华说,当时母亲都以为我不行了。当时父亲外出干工,幸免于难。后来,父母就找来苦楝树叶和野菠萝芯,捣碎后敷在伤口上,过了几个月就好了。
“对日本人相当恨,但几年前,看到一个日本老人(佐藤正人)来到村里,挨家挨户的去搜集证据、记录这段历史,突然感觉不那么恨他,因为他是正视历史和惨案的人。” 幸存者纪跃英 幸存者纪跃英:祖母被刺9刀哥哥被抓壮丁
今年82岁的纪跃英说,当时他13岁,早早起床跟着母亲去看稻田,没有被刺杀。当时有一些从村里逃出来的人说,日本人屠村了,好多人被杀死了,不要急着回去,先在外面躲一下。
纪跃英的父亲当时在村外打工。“第二天父亲悄悄潜入村中,发现祖母、伯父母等被刺死了,祖母被刺9刀,而伯母被刺一刀,打一枪。”纪跃英说。
他的哥哥当时在村外的山上放牛,但是他的父亲回家,没有看到哥哥,牛也不见了。大约过了半年后,他的哥哥被放了回来,原来日本兵看他长得黑黑的,身体好,就抓去当壮丁,耕牛也抢走了。
纪跃英回忆,他的哥哥说,当时日本兵要查看手掌,如果手掌起茧,又长得黑的,看起来像农民,就抓了当壮丁,如果是白白的手当场就杀死了。“在村里的老老小小,见人就杀,而在村外的,看着能干活的就抓壮丁,帮他们挑担,担子里装的都是那些抢来的东西。”
苦心搜证 将联名状告日本政府
1992年开始,月塘村村民、时任万宁县政协委员的朱振华便陆续走访村里的幸存者,搜集日军屠杀村民的证据。1994年,朱振华在万宁县两会上写了一个关于要求日本政府赔偿的提案。
后来,朱振华将该提案改成一封请愿信,寄到了日本驻中国大使馆,但没有回音。2008年,有了更充分的证据,朱振华再次写了《致日本政府要求书》,提出要求公布参加屠杀村民的日本军人、公开道歉、赔偿遇难者家属损失、赔偿被抢财物被烧房屋、建纪念馆,但得到答复是“他们并不知晓这个事情”。
随后,朱振华就决定要搜集更多的证据,在村民的帮助下,反复核实遇难者姓名、年龄、性别等,并记录了近60名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的回忆,编制成《血和泪的记录》。“等这本书出版后,我们就准备联名起诉日本政府,仍然是公开道歉等五项诉求。”
12日下午,记者联系上佐藤正人在海南的翻译邢先生。邢先生说,佐藤正人建议村民们搜集更全更详细的证据,等这本书出版后,再写一份控告书,就可起诉日本政府,佐藤正人也会提供相应的帮助。“但民间力量太小,官司赢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需要有人去做这些事,去记录这段历史。”邢先生说。(南国都市报记者王洪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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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正人是日本国朝鲜史研究所的学者,1998年,他加入一个名为“查明纪州矿山事实真相自治会”的日本民间组织后,才开始对日本侵略亚洲的历史进行研究。佐藤正人曾24次自费来琼考证日军侵琼历史,他先后走访了海南数百个村庄,拜访了数百名亲历日军侵琼历史的海南老人,拍摄了大量珍贵的照片,并将所收集的资料制作成《海南岛月塘村虐杀》、《日本占领下的海南岛》等珍贵文字、影视资料在中日两国刊登、公映,甚至曾高举横幅支持8名前往日本大阪状告侵华日军的海南慰安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