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苹果5丢在盲人按摩店 婉拒赔款称自己大意

10.04.2015  16:04

  ▲盲人按摩店全家福,从左起依次为老董、小杨、老板陈大姐、老杨和老连

  ◆老董在给客人进行按摩

  手机就是放在这个筐子里丢失的

  每天中午12时,通常是陈红比较忙碌的时间,她是学府街与党校路交叉口一家盲人按摩店的老板,这个时候,她要给店里的三位盲人、一位耳聋师傅做饭。

  4月7日中午,盲人按摩师老董正给一位30多岁的顾客做按摩,一个看上去20多岁的年轻人走进店里,询问电子血压计的情况,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陈红扭头回答了一声,年轻人很快离开了。半小时后,当客人做完按摩准备离开时,发现放在床下筐子里的苹果5手机不见了。陈红大惊失色,抱歉地表示愿意给顾客小李赔些钱,没想到对方摆手拒绝:“我知道你们不容易,都怪我自己大意了。”这句宽慰的话,让店里的几位师傅都过意不去。

   A 盲人按摩店里丢手机老顾客不要赔偿

  “当时已经12点多了,我在厨房里包包子,小杨在门口负责招呼人,其他几个按摩师都是盲人,中间没有人来过,后来就发现手机丢了。”陈红告诉记者,自己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时,一名穿着银灰色休闲服、约摸二十七八岁、瘦瘦的男子走进店里,向她询问捆绑血压计好用还是电子血压计好用,陈红简单作答后,男子一边打量着店里,一边往外走。此时,盲人按摩师老董正给顾客李先生做按摩,李先生微酣,手机就放在按摩床下方的红色塑料筐里。

  接近13时,李先生准备离开时,发现自己的苹果手机不见了!他用陈红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陈红回忆了一番,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其他人来过,会不会是那个穿着银灰色休闲服的年轻人顺手牵羊拿走了,她拨打了110,“警察来了询问了过程,店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直接证据,所以这个事情只能认倒霉了。

  陈红知道一个苹果手机值好几千元,在自己店里丢失了,多少有些责任,她主动提出给李先生赔一些钱,没想到李先生拒绝道:“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心疼手机里的通讯录和照片,我知道你们不容易,都怪我太大意。”一句话说得陈红心里暖暖的,负责按摩的盲人老杨也点点头,陈红抱歉地说:“要不这样吧,我免费给你按摩几次。”李先生听了笑着拒绝:“不用,大姐,你们都不容易。

  陈红告诉记者,李先生是店里的老顾客,一星期总要来两次,30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公司的项目经理了。

   B 这不是店里第一次丢东西顾客们都没要求过赔偿

  一边说着感谢李先生的话,陈红一边回忆说,开店7年总共丢过两部手机、两辆自行车、两辆电动车、一万多元现金,每次想起来气愤不已却又心怀感激。“去年,一个烧烤店老板来我这儿按摩,新买的自行车就放在店门口,结果就丢了,人家说不用我们赔,我自己拉住人家说给免费按摩上几次吧,不然我这心里不好受。”陈红说,去年年末,有一位老顾客,是做白酒生意的,当天要账回来已经23时了,陈红已经回了家,这位老顾客点名要让老董按摩。“当时我按的,我手劲儿大,男顾客比较喜欢,后来店里又来了两个年轻人按摩,他们是那天最后走的客人。”老董接茬说,当晚店里关门很晚,几个师傅也不知道客人走的时候忘记拿放在床下筐里的袋子,“第二天早晨5点人家过来拿袋子,袋子还在,里面的一万多块钱没了。

  陈红说,她相信顾客袋子里确实有钱,打交道几年了,是非常好的顾客,对方当时也没有索要赔偿,陈红主动提出来赔一点,对方拒绝了,但自那以后,这位老顾客再没有来过店里,陈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店里吸引几个老顾客不容易,总丢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可是按摩师都看不见,我就心里气,你们这些小偷能不能不要祸害我们了?”陈红说。

   C 每个师傅都有不同的故事他们的手艺也是他们的依赖

  8日9时,记者来到店里时,一位坐在门口的小伙子站起来迎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记者,嘴里含糊地问:“要按摩吗?”记者留意到,小伙子戴着助听器,便知道他就是陈红说的新来不久的聋人按摩师,太原盲人学校毕业,也是店里唯一能看得见的按摩师。小伙子按摩、刮痧、足疗都精通,不忙的时候代替陈红接待顾客,负责收银办卡,身兼数职,他告诉记者:“老板出去搞宣传了。”盲人按摩师老董解释说:“她上午出去发名片了,给店里做宣传。

  说话时,老董戴着墨镜,记者询问失明是先天还是后天的,老董打开了话匣子:“我是长治的,以前是钢厂的工人,工作的时候铁碴儿溅到眼睛里就瞎了。”老董今年50岁,25岁时陷入了失明的痛苦中,这种极度的不适应曾让老董自暴自弃过四五年,后来有人劝他干脆学个算卦吧,老董说自己脑子太笨学不会,后来他提出想去养老院,孩子便花钱把他送到太原一家养老院,“在那儿闲了几年,后来听说残联免费教盲人学按摩,我就去学了,觉得是个手艺,要不然人就废了,后来就一直干这个。

  说话时,店里来了顾客说颈椎不舒服,老董负责按摩,记者看着他熟练地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白布盖在顾客身上,两手下去,年轻女顾客没吱声,老董心里便有了数。问及做这一行的感受,老董说:“也有客人说过手艺不好,也有客人给小费的,服务行业嘛!”问到最多拿过多少小费,老董得意地一笑,说:“有一回,一个客人给了我100块钱的小费,真是想也没想到呀!”说话时,老董手里的力道没有减弱,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细的汗。老董是4位按摩师傅里唯一成家的,两个孩子都已成家立业,说到这点,他脸上满满的幸福感。

  老董工作时,42岁的老杨刚服务完一位女顾客,女顾客弯腰穿上鞋子对记者说:“我这个腰前两天扭了一下,疼得我还掉泪了,在仪器上烤了几天都没有效果,朋友推荐我过来按摩一下,没想到,按了这一回,我就能弯腰穿鞋了,一点也不疼了。”老杨不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女顾客走时高兴地说:“明天我下午过来!”老杨说,自己是运城闻喜人,上小学时眼睛得了病,后来就失明了,与老董一样,他也是通过残联学习了按摩,现在已经是店里最红的按摩师傅了。

  谈到外面的世界,老杨的声音黯淡下来,“我们每星期出去一次,都是老板带着去外面洗澡,其他时间就一直待在店里,我们平时开玩笑说,这就是‘店兼监狱’,其他时间出不去,也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老杨的一席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谈到在店里最开心的事情,老杨说:“劳动之后的充实感吧,客人不疼痛了,我就挺高兴。

   D 看不见这个世界但听到了阳光、温暖

  交谈时,记者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老连不爱说话,偶尔回答一句便不再吭声。

  11时,老板陈红拎着一袋火柴回来了,她说店里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自己一有时间就出去发发小广告,“现在人们不愿意要名片,我就花钱做了些火柴作为赠品,只有让人知道,店里的人才能越来越多!

  谈到老连,心直口快的陈红说:“老连是先天失明,到现在对黑色白色都没概念,他多才多艺,吹拉弹唱啥都会,老连以前是盲人宣传队的,店里没有乐器,老连来唱上两句吧!

  “这,还是别唱了。”老连腼腆得像个孩子一样一边摸摸头说。见大家都想听,老连开腔唱:“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听着老连的歌声,其他几位师傅也不由自主地打起节拍跟着低声哼。陈红说,老连的父母已经去世,妹妹对老连很好,一个星期来看他一次。问到老连在按摩店里最大的收获,他称:“应该是不孤独,有人做伴吧!”其他两位盲人师傅也频频点头。

  陈红说,她原来是铜厂的一名工人,下岗后自主创业,干过出租车司机,摆过地摊送过报纸,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在妹夫的建议下开了这间盲人按摩店。

  “我妹夫就开着一个,说是现在的人越来越注重健康了,说按摩是绿色朝阳产业,我也就开起来了,慢慢地,经过朋友们介绍,老董、老连、老杨就都来了店里,我们几个搭档特别好,一合作就是七年,处得就像一家人。”陈红告诉记者。

  记者请三位盲人师傅描述一下这位从未看见过的女老板,老连先说:“我们看不见,说不上来。”老董则说:“我感觉她有点胖!”老杨说:“我猜她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个子应该是高高的。”“应该是一个有点胖但是很善良、有大眼睛的女老板。”老连、老董分别补充道,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陈红眼睛一下子红了,她哽咽地说:“我有时候在外头跑得腰疼,他们都给我按摩过,所以知道我胖。

  当记者提出要给五个人照全家福时,老连低头在床下鼓捣,大家催促,老连说,要拿自己的墨镜,陈红开玩笑说:“老连也臭美呢!”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咔嚓一声,相机记录了这个幸福时刻。

  离开时,记者问起了24岁小杨的情况,陈红说,小杨是运城永济人,从出生就有听力问题,后来母亲把他送到太原盲人学校,在那里,小杨学习了按摩手艺。现在耳朵上戴的助听器是他母亲在河北打工,花了一万多元给小杨买的。问到小杨的父亲,小伙子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记者随即道别,陈红追出来抹着眼泪说:“这个孩子不容易,还有个弟弟也是耳聋,他爸爸和他妈分开了,两个孩子都是她妈抚养。但是小杨特别聪明勤快,长得也帅气,这个孩子真是充满阳光啊!”语毕,记者看到小杨站在店门口一脸阳光地挥手。记者 郝宏 实习生 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