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连科都市喧扰罅隙间的田园梦

29.05.2014  17:13
摘要:  北京,最后的纪念  “你买农具啊,你的生活太奢侈了!”  这是作家阎连科在购买锄头、镰刀、铁锨、十字镐、枝剪时,一家超市的部门经理答复的“语录”,予作家印象殊为深刻,特此一记。于城市里觅寻农家的用具,确是一桩难事,阎连科跑遍北京的大店小铺,未见踪影;终在北五环外的一商场看到作为工艺品陈放的诸般农具,堪称意外惊喜,不过连价格都未标识的待遇,亦表明其落寞的运道。  三年前,阎连科搬到了北京南郊的71...

  北京,最后的纪念

  “你买农具啊,你的生活太奢侈了!

  这是作家阎连科在购买锄头、镰刀、铁锨、十字镐、枝剪时,一家超市的部门经理答复的“语录”,予作家印象殊为深刻,特此一记。于城市里觅寻农家的用具,确是一桩难事,阎连科跑遍北京的大店小铺,未见踪影;终在北五环外的一商场看到作为工艺品陈放的诸般农具,堪称意外惊喜,不过连价格都未标识的待遇,亦表明其落寞的运道。

  三年前,阎连科搬到了北京南郊的711号园居住,“最初踏进那处园子时,一望无际的绿色触目惊心,使我惶惑愕然”,作者说这是自己一生最为奢靡的一段诗栖人生。这自然是确切的,在北京这样喧扰的都市里,竟有如此的一片清静,怎不让人惊异?受美国作家梭罗简单生活观念影响的阎连科,与之极大的区别是,他没有像梭罗跑到人烟稀少的荒野(瓦尔登湖畔)去隐居,而是意外地获得了都市中的田园梦,足慰平生。虽然,这个梦很容易破碎,三年后即结束了,但也够他度过一段惬意的生活,并做各色各类的田野“试验”,

  阎连科的亲近自然与田园,并非知识分子不乏隔膜感的屈尊俯就,而是带着一种泥土气息的钟情,直截了当无遮无掩,源于他自己就是乡村之子。他的许多乡土题材的小说,以及长篇散文

  于是,阎连科“试验”于耕作与蔬菜、花草、林木、昆虫、鸟类、庭院等,这其中既有实用的价值(将种出的菜供全家食用),而更多的是生态主义者的虔诚或曰“游戏心态”。如费力地种了一畦芹菜,仅仅收获了一把,还带有黄连似的苦味儿;在一棵榆树霉枯的树桩上,钉了许多洞眼,点芝麻般的播种白菜粒;用两部手机各置放于不同树木的枝叶间,凌晨时分窃听它们的梦呓和私房话;看成千上万的蚂蚁行军,帮他们挪开障碍物,用树枝搭建“跨海大桥”;饱受颈椎病之苦,突发奇想意欲以黄裙马蜂毒针针刺治疗,爬上树到蜂巢旁,结果可想而知……从这些举止观之,阎连科是一个“痴人”,他自己说,“只能说明我那时神经质了,没有别的解释”,这种神经质意味着自然之于阎连科而言,不是偶尔消遣、亵玩的对象,而是顶礼膜拜的“宗教”,而自己所栖身的大园子,则为实实在在的教堂。

  人类源于大自然,根系在泥土中,但随着社会的发展进程,与自然的联系却渐次疏远与割断,这似乎是都市化的必然结果,可人性中最宝贵的一些东西实质上真真实实地流失了。阎连科的“神经质”,反从众之道而行之,自甘处于异类的位置,因为当人们远离自我的根系时,“实际上深层的是失去了对一个世界的关心”,所有人都埋首于个体及倾斜飘忽的影子,恐怕肉体与精神都会失去重量,堕入弥漫的尘埃之中。

  痴人痴行,以正常人自居的群体不免侧目而视,阎连科大有异类之嫌。在大家都快节奏于都市中奔突逐利之时,却又一个人明目张胆地“自慢”,遁入绿野荒原耕地自娱,且书写之以为宣言,洵为匪夷所思。是他的神经质,还是我们正常的生活外表下出了什么问题?阎连科说自己写这本书就是从写作上,“要背叛从众,是某种抵抗”,我想,他要抵抗的是在都市中“变形”的危险,那种日积月累麻木异化的静默。

  而所有美好的事物总是脆弱的,阎连科奢靡的田园生活仅延续了三年时光,城市建设的大潮终究席卷到了这里。“我曾经设想让自己的生命和写作了结在这711号园中53号院的人生轨迹,像蚂蚁的行走路线样,随便被一只脚和一阵风就给改变了。”幽静的田园梦想只能在喧扰的罅隙间去做,但其稍纵即逝的脆弱感经不起都市巨人的小指一弹,即烟消云散。南柯黄粱之后,留给阎连科的是无限的怅惘,虽然他也幻想过重建一个新的园子和庭院,但更加切实的影响是作为一名作家的职责,“我的写作永远不能离开现实,我说的是今天的现实不是昨天的现实。”田园的意义,是因为其深植于现实的土壤,两者的交错缠绕,共同指向一个真实而充满希冀的世界,这为阎连科所期望,亦是我们乐于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