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自然简朴的乡村生活——韩少功长卷散文《山南水北》的生态品读

22.05.2014  15:18

  返回自然简朴的乡村生活

——韩少功长卷散文《山南水北》的生态品读

在中国当代作家的生态书写中,韩少功是身姿较为独异的一位。因为他有过下放农村的知青生活经历,与大自然曾经颇为亲近;更因为他的个性较为沉静内敛,容易对大自然心生眷恋。2000年5月,韩少功一度返回他知青下放之处,在湖南汨罗八景乡过上了乡村生活,以生活方式的选择向陶渊明、梭罗等前辈遥致敬意。2006年,作家出版社推出了他的长卷散文《山南水北》,又称《八溪峒笔记》,共收散文99篇。这些散文若行云流水,简朴而意蕴丰赡,它们或记录时下乡村的世事变迁,或搜罗乡村的点滴历史、奇人异事,或抒发作者的文化感怀,而其中许多篇章特别呈现了作者对现代文明的反思,对自然生命的诗意观照,是难得的生态文学佳作,值得细加品读。

对于韩少功而言,逃离城市、返回乡村本身就是生态性的生活方式选择。他在开篇的《扑进画框》中就说:“但城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越来越陌生,在我的急匆匆上下班的线路两旁与我越来越没有关系,很难被我细看一眼;在媒体的罪案新闻和八卦新闻中与我也格格不入,哪怕看一眼也会心生厌倦。我一直不愿被城市的高楼所挤压,不愿被城市的噪声所烧灼,不愿被城市的电梯和沙发一次次拘押。大街上汽车交织如梭的钢铁鼠流,还有楼墙上布满空调机盒子的钢铁肉斑,如同现代的鼠疫和麻风,更让我一次次惊悚,差点以为古代灾疫又一次入城。侏罗纪也出现了,水泥的巨蜥和水泥的恐龙已经以立交桥的名义,张牙舞爪扑向了我的窗口。”的确,城市的生存环境是建立在对大自然的镇压之上的,是反生态的,城市人和大自然之间的生态关联早已被斩断。因此,城市人总是追问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本身就显示了他们与大自然断绝来往之后生命意义陷入虚无的困境。大自然,对于城市人而言往往蜕化成了墙上画框里的风景画;因此韩少功所说的“扑进画框”就是跳脱城市的束缚,进入与大自然的亲密交流中。在乡村里,人才能再次知道自己原来是大自然中的一员,才能和其他自然生命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才能恢复被城市压抑和摧毁的丰富感官。在《耳醒之地》中,韩少功写到,到了乡村才重新听闻虫声和草声,各种天籁之声的纤细、脆弱、精微以及丰富才重新唤醒了耳朵。在《开荒第一天》中,韩少功又提及乡村体力劳动的重要性:“我们要恢复手足的强壮和灵巧,恢复手心中的茧皮和面颊上的盐粉,恢复自己大口喘气浑身酸痛以及在阳光下目光迷离的能力。我们要亲手创造出植物、动物以及微生物,在生命之链最原初的地方接管我们的生活,收回自己这一辈子该出力时就出力的权利。”更重要的是,韩少功认为,只有在乡村生活中,人才能重新体验到生命的生生不息,才能从宇宙生命的洪流中来领悟个体生命的位置和意义。

当然,在《山南水北》的生态书写中,韩少功更为动人的姿态乃是对那些无处不在的动植物的尊敬、呵护和感激。在他看来,万事万物的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没有高低尊卑之分,人必须谨言慎行,切不可妄自尊大,肆意地凌辱其他自然生命。因此,在《村口枫树》中,韩少功怀着神秘心理记述山村里两棵枫树的故事,告诫人们不可对自然生命妄加残害。而在《蠢树》、《再说草木》、《CULTURRE》等篇中,韩少功怀着爱意细致地观察那些田间地头的各种植物,把它们写得极为动人:“当一棵树开花的时候,谁说它就不是在微笑——甚至在阳光颤动的一刻笑如成熟女郎,笑得性感而色情?当一片红叶飘落在地的时候,谁说那不是一口哀怨的咯血?当瓜叶转为枯黄甚至枯黑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听到它们咳嗽或呻吟?有一些黄色的或紫色的小野花突然在院墙里满地开放,如同一些吵吵闹闹的来客,在目中无人地喧宾夺主。”拟人式的笔触里流淌着的乃是韩少功对自然万物生命的生态感知。对乡村里的各色动物,韩少功更是心怀尊敬和爱意。《智蛙》中,他就对那些能够辨识出捕蛙人的脚步声的青蛙的智慧大为敬佩;《养鸡》中,他对那只大义凛然的公鸡表示敬意;《小红点的故事》、《忆飞飞》则展示了作者对幼弱的自然生命的关爱;《诗猫》、《山中异犬》、《三毛的来去》诸篇则呈现了作者和其他自然生命的友好情谊。更为奇特的是,《待宰的马冲着我流泪》一篇,只有标题,没有正文,但是能够看到待宰的马的眼泪之人,无疑是心地善良、对待其他自然生命极为友爱之人。

而把韩少功的生态意识表露得最感人的一篇还是《感激》。在这篇文章中,韩少功说他将来弥留之际要感激那些曾经提供了肉食的猪、提供了劳动的牛,还有鸡和鸭,还有他无意中伤害过的生命,像老鼠、蛀虫、蚊子等。他曾这样发问:“它们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么?如果人类有权吞食其他动物和植物,为什么它们就命中注定地没有?是谁粗暴而横蛮地制定了这种不平等规则,然后还要把它们毫不过分的需求描写成一种阴险、恶毒、卑劣的行径然后说得人们心惊肉跳?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自己一种富足、舒适、安全的生存,我与我的同类一直像冷血暴君,用毒药或者利器消灭着它们,并且用谎言使自己心安理得。换句话说,它们因为弱小就被迫把生命空间让给了我们。如果要说‘原罪’,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原罪。我们欠下了它们太多。”也许在常人看来,这实在是太过迂腐,但从生态伦理角度看来,这恰恰是众生平等的伦理常识,是值得尊敬的生态人格的自然流露。当然,韩少功最后写到,人通过死亡再次返回到自然生命的物质循环之中,从而还清了自己的负债。能够从这个角度来看死亡,的确体现了韩少功不俗的生态智慧。

(作者系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出版有学术专著《生态意识与中国当代文学》等)

(作者: 汪树东)    摘自中国绿色时报 2014年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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