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野生资源丰富形成商品少待开发 野地里掘金难

28.11.2014  09:20

  海南省中部市县不少农民种植南药“益智”,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苏晓杰 摄

  生长在临高县居仁瀑布旁的野生藤条。(资料图) 苏晓杰 摄

  小小红藤子制造成佛珠,让曾经藏在深山之中的植物变废为宝,并让文昌市会文镇佛珠加工企业达近1000家,月产值也破亿元大关。

  五指山市农民种树仔菜,一亩年利润高达7000元;屯昌县农民引山中“雷公笋”下水田,每亩年利润也达到7000元……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企业和农户从“”地里掘金,并且获益不小。但是,从整体上看,海南“绿色宝库”和“天然药库”的资源还未充分利用。业内人士表示,资源的价值在于能够变成商品,而从资源变成商品的过程却艰难而复杂,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地里掘金

   红藤子、鹧鸪茶、革命菜等野生植物成为热销品

  “10斤,卖了1500元。”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黎母山镇烂田村村民王明清,前两天上山采了10斤的红藤子,今天以150元/斤的价格卖给了收购商。

  红藤子,即黄藤的果实,因为海南当地人把黄藤叫做红藤,所以称其为“红藤子”,是制作佛珠的好材料,因此为被称为“星月菩提子”。

  王明清说,红藤是一种野生南药,清热解毒,当地人有采摘晒干泡茶喝的习惯。红藤子以前则没人要,都随意丢弃。

  但是,随着佛珠市场日益火热,文昌市会文镇佛珠加工产业迅速发展,仅一年多时间,加工企业就从2家增长到近1000家,月产值突破亿元。下游市场的拉动,极大拉动了上游原料市场的价格。

  琼中黎母山镇李明福今年2月开始从事红藤子收购行业,他介绍,今年以来海南红藤子收购价一直在上涨,从最初的60元/斤,上涨到150多元/斤,如果料好,甚至达到180元/斤-200元/斤。

  价格的上涨,激发了农民进山“掘金”的热情,在琼中、保亭、五指山、白沙等地,不少农民纷纷采摘红藤子。王明清说,“运气好,一天能采十几斤,运气不好,空手而归也会出现。

  在五指山,农民进山采摘的不仅是红藤子,还有野生鹧鸪茶。

  鹧鸪茶是海南的一种凉茶,以往,住在山区的农民,会上山采摘野生鹧鸪茶,用来泡茶饮用,但一直没有成为商品。

  2012年,投资商王康庄嗅到了商机,在保亭建设加工厂,引进安溪铁观音茶加工设备,并逐步改进工艺,加工鹧鸪茶。品牌逐渐打响,鹧鸪茶完成了从产品到商品的“身份转化”。并且市场价格颇高,平均每斤干茶能卖到120元到150元。

  不少农民开始以采摘鹧鸪茶为业。“现在野生鹧鸪茶茶青收购价为5元/斤,正常情况每人每天可采50斤左右,多的时候能采100斤。我们夫妻俩采摘,一年有5万多元的收入。”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什玲镇水尾村村民陈菊梅说,经常上山采野生鹧鸪茶的村民有近百人。

  为了让村民有序采茶,村里还成立了鹧鸪茶专业合作社,组织村民分片分区采茶。如今,保亭已经成立了4家鹧鸪茶专业合作社。

  海南不少野生植物的市场价格颇高,但是随着采摘兴盛,也逐渐减少。不少农民开始从山上采摘野生种苗,移种到田头,进入农家田园,如牛大力、裸花紫珠、树仔菜、鹧鸪茶、海南砂仁等等。

   海南有多少“野宝贝”?

   可入药的植物约2000种,占全国的40%,经筛选的抗癌植物有137种

  海南植被生长快,植物繁多,素有“绿色宝库”、“天然药库”等美誉。野生资源丰富,一直令海南引以为豪。

  特别是袁隆平40多年前在三亚南红农场发现野生稻雄性不育株,成功培育出籼型杂交水稻“三系”,让水稻产品大幅度提高,开启了水稻生产的“第二次绿色革命”,更是让人感受到海南这块“宝库”的魅力与威力。

   然而,海南到底有多少野生资源?

  从19世纪至今,科学家们从未停止过对海南这座野生植物“宝库”的发现。早在1882年10月至11月间,美国传教士亨利(Benjamin Couch Henry)与同伴对海南进行为期45天的徒步考察,在海南收集了200种植物样本,据说都是以前没有发现过的。

  1984年至1986年全岛中药资源普查,查出现有中药503种,其中属全国重点品种176种,属一般的有121种,普查中发现有新品种、新资源与珍稀植物,有些是各地从未发现过或从未利用过的新品种。如文昌蒲黄、凹脉丁公藤,琼山的黑老虎,琼海的刘寄奴、石蚕干等。

  1997年至1998年期间开展了海南省陆生野生动物调查。这是海南省建省以来第一次对全省野生动物的大规模调查,也是海南历史上第一次对野生动物种类、分布,特别是数量现状进行规范的调查,基本摸清了海南动物资源的家底。

  据调查,海南岛有维管束植物4000多种,约占全国总数的1/7,其中630多种为海南所特有。世界热带的80个科显花植物属、种最多的第一类17科,海南全有。

  此后,按照功能分类的资源普查也逐渐增多,并逐步摸清了家底。截至目前调查,海南省可入药的植物约2000种,占全国的40%,药典收载的有500种,经过筛选的抗癌植物有137种,南药30多种。

  海南花卉野生资源也被重视。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品资所副所长尹俊梅介绍,截至目前的调查,海南省野生花卉资源有4700多种,有观赏性的1000多种,有开发价值的大概有500种,是全国野生花卉资源最为丰富的省份之一。

  “仅野生兰,海南已经发现的有80多个属,200多种,占我国兰花属类的42%,而且所有的野生兰科植物都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尹俊梅说。

  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党选民等专家从1998年至2000年,对海南野生蔬菜进行了初步调查发现,海南岛野生蔬菜共有267种,归属85个科(不含可食的野生菌类、藻类)。其中木本类62种,草本类175种,藤本类30种。按照食用部位的不同可分为四大类:茎叶菜类、花菜类、果菜类、根菜类。

   野生植物宝藏待挖掘

   海南花卉产业起步晚,科研相对滞后,野生资源虽丰富,但形成商品的少

  资源不一定是产品,产品不一定是商品。虽然海南拥有大量的野生资源,但是被利用的并不多,能够形成商品的更是少之又少。

  “有资源不一定有产品。中国被称为‘花卉之母’,但是遗憾的是中国种植的花卉品种绝大部分是从国外引进的。”海南省花卉协会副会长、海口市花卉协会会长余长龙就坦言,“以我们常见的玫瑰为例,其母本就是中国月季花的变种,由欧洲培育出来的。

  具体到海南,情况也类似。余长龙介绍,除了龙血树等少数观赏植物,海南现在种植的花卉品种,都是从台湾或者国外引进来的。而海南特有的珍稀濒危热带兰花五唇兰,却是在香港人工繁育获得成功。

  尹俊梅也坦言,海南花卉产业起步晚,花卉科研相对滞后,虽然已经培育出一些新品种,但是要走向市场,还需要各方面的努力。

  中药植物亦然。目前,海南省能够实现商业化种植的中药,仅为槟榔、益智以及近两年兴起的裸花紫珠等。即使是被列入“四大南药”的砂仁和巴戟天都未能实现商业化种植。

  野生蔬菜更是少有实现商业化种植或开发利用的。仅有树仔菜曾经在五指山种植面积达到3800多亩,但是由于2006年的重金属超标风波,种植面积急剧减少。目前,形成商品的革命菜、百花菜、鸡屎藤等,均是野生采收,因为采摘的量得不到保证,还未能形成产业。

  其实,不少野生资源能够开发成为产业商品,其经济价值是可观的。

  海南海惠中药饮片有限公司就看中海南砂仁的潜在价值。2013年落户白沙邦溪镇,建立中药饮片厂,并在附近的村庄扶持种植其生产原料。

  “砂仁是药食同源的南药,可以制成中成药饮片、休闲食品和保健食品等。”海南海惠中药饮片有限公司总经理高树田说。

  目前,该公司和农户签合同,保底收购价为每斤鲜砂仁2.5元,市场价高则随行就市。根据经验,砂仁种植3年以后,亩产500斤—1000斤。

  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品资所南药中心主任庞玉新博士认为,不仅是海南砂仁,像香茅、胆木、鸭胆子等南药均可以发展种植。“目前全国的中药材主要是野生的,但是随着野生资源的减少,以后一定会向人工栽培的方向发展”。

  此外,也有不少企业开始在琼中、白沙等市县种植牛大力、巴戟等南药。在白沙,已完成牛大力示范基地种植1500亩,扶持农户种植600亩。

   开发途中“荆棘”多

   琼中部分农民试种野菜,因技术不成熟而失败

  当然,在野生植物下农田时,并非一帆风顺,开发途中出现不少“荆棘”和失败。

  “第一次种的野菜很不错,半亩地就赚了3000多元。”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红毛镇农民王川玉说,2010年村里尝试种植野菜,刚开始还行,但是后来出现了问题,全村80多亩野菜,死了50多亩。

  同村的王德海也说,他在鱼塘边种了2分多地的百花菜,摘卖4次以后,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部死亡了。

  “野菜从野生状态到人工栽培状态,需要进行驯化,然后才能适应人工集中栽培。”省农科院蔬菜研究所所长肖日新说,每种野菜生长的环境需求不一,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耐旱、有的耐涝,在种植野菜时需要进行研究,否则盲目引种,就会出现生长营养不良、死亡或病虫害严重等。

  此外,肖日新还特别强调,虽然野菜无污染、也有不少的营养价值,但是由于野菜未经人工驯化,体内可能会含有一些有害物质。如果要实现人工栽培,首先要做好育种工作,培育出更加安全的野菜种苗,这是需要进行科研攻关的。

  树仔菜就曾于2006年因为“镉超标”事件而导致“破产”过。仅仅短短几个月,五指山种植面积从3800亩锐减至不足100亩,此后没有成规模种植。直到7年后,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专家研究出一种可以降低“”活性的液体肥,使树仔菜达到无公害标准,才让五指山农民放心地重新种植树仔菜。

  而在白沙黎族自治县,2009年裸花紫珠的价格颇高,不少农民将野生裸花紫珠移种到农地,一度达到数万亩。但是,因为种植过多,市场供过于求,导致价格大跌。

  2011年的时候,裸花紫珠价格达到2元/斤。到了2012年时,已经跌到了1.2元/斤。今年,价格更是出现大幅度下跌。“5月时,价格已经跌到了0.3元/斤,并且还没有人来收购。我种的100亩裸花紫珠都长老了,现在也没有管,准备改种其它作物。”白沙黎族自治县牙叉镇什控村村民符仕英说。

   资源如何变优势?

   品种资源开发利用,还需产学研加强对接

  “资源如果只是停留在资源,并没有什么价值,只有变成了商业化产品,才能实现其价值。”有业内人士直言。但是,海南野生资源要变成产品和商品,海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海南民间对野生资源利用的失败,也给未来发展积累了经验和教训。

  “其实,五指山树仔菜镉含量约为0.05mg/kg,低于国家标准的0.2mg/kg,只是相对于其他蔬菜来说,含量偏高。”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分析测试中心研究员周聪说,“树仔菜并不‘喜好’镉,而是被动吸收。含量偏高是因为它不像其他蔬菜一年或几个月一茬,种下去可以连续采摘3-5年,镉会在其中微量累积。

  “镉在酸性环境下,活性很高,而海南土壤恰恰为酸性,PH值在4到6之间。如果改良土壤的酸性,就能降低镉的活性,我们研发出了碱性液肥,就可以调节酸性土壤,从而也就能够降低树仔菜镉的含量。”周聪说。

  在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专家的指导下,五指山市南圣镇什兰村村民黄子坚重新种植树仔菜。“树仔菜镉含量可以降低至0.02mg/kg-0.03mg/kg,达到了无公害标准。”黄子坚说,产量也未降低,每亩平均在7000斤/年。

  业内人士表示,虽然2006年的“树仔菜镉超标”报道有所偏颇,但是也给海南一个教训和启发:在野生蔬菜开发时,一定要首先做好科研工作,确定产品的安全性。

  尹俊梅说:“育种是一件很长的过程,首先要收集种质资源,然后进行培育具有自己知识产权的、符合海南种植的新品种。

  品种资源开发利用,还需要产学研加强对接。

  “一个新品种的研发需要企业去通过市场检验新品种的种植价值。同时,在研发新品种时,科研机构也需要根据企业的需求。”业内人士表示,目前海南省科研机构和企业之间的联系非常松散,科研机构的研究成果得不到转化,而企业也缺少新的品种来提升其市场竞争力。

  荷兰花卉研究的经验似乎可以借鉴。在荷兰,花卉科研机构分为三个层次。第一、第二层次科研机构的立项课题带有全局性和方向性,由农业部门与协会讨论确定,经费主要由国家和协会提供。第三个层次科研机构的立项课题,是由各公司针对自己生产存在的实际问题而提出,经费由公司自己解决。

  台湾美达兰花品牌中心董事长苏南回介绍,台湾科研机构可以“卖技术”给企业,也就是为企业提供咨询获得顾问费。如果企业想要培育新品种也可以通过委托的形式,委托给科研机构研究。(况昌勋 王丽娟 田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