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抗疟模式”点到疟原虫“死穴” 中医药“出路”
图:青蒿收割后须制成干品储存
图:青蒿素跨洋过海在非洲疟疾魔掌下救人无数,青蒿的“真容”原来这般柔美秀气
青蒿素抗击疟疾中医药走向世界2在刚刚过去的中非合作论坛上,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见了科摩罗总统伊基利卢。伊基利卢向习近平感谢中方长期以来给予的帮助,特别是在科摩罗实施的抗疟项目使科人民极大受益。
科总统提到的抗疟项目,即是广州中医药大学和广东新南方集团合作在科摩罗实施的“青蒿素复方快速灭疟项目”,这个项目自2007年实施以来,到2014年,使这个备受疟疾折磨的岛国终于实现了疟疾零死亡,发病人数减少了98%(羊城晚报曾做系列报道)。
然而,青蒿素抗疟并非一路顺风顺水。国际上的各种“围追堵截”,令中国发现青蒿素后的应用之路历经坎坷。全球抗击疟疾之路也同样走得异常艰辛,肉眼也看不见的疟原虫反反复复,让无数人丢掉了性命,让科学家痛心疾首。
在这种背景下,国内药企在发展青蒿素类药物上只能各显神通,在夹缝中各自寻找出路。其中,广州中医药大学和广东新南方集团研发出一种独特的治疗方案,配合他们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药物“粤特快”,在外企垄断、竞争激烈的抗疟药物市场中艰难地找到了立足之地,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还很自信地认为,从科摩罗开始,这种模式和思路不仅可以帮助中国药物走向世界,还能有效延缓青蒿素可能发生的抗药性难题。
文/羊城晚报记者 王倩 实习生 蒋雨格 通讯员肖建喜 图/羊城晚报记者 周巍
治疗模式
“全民服药”解决反复难题
事实上,直到现在,国际上广泛使用的抗疟思路其实并不是用药,而是灭蚊防蚊。
“灭蚊也是中国人先提出来的,上世纪70年代开始在海南广泛使用。80年代发现灭蚊很难,就改用蚊帐,蚊帐还泡上灭蚊药,人钻在里面就行了。”中国青蒿素类药临床研究主持人、广州中医药大学首席教授李国桥说。
羊城晚报记者了解到,目前国际慈善组织为抗疟捐赠的主要物品也都是杀虫药剂设备以及泡过药水的蚊帐。而在科摩罗,广东抗疟团队开创性地提出,光杀蚊子是不能控制反复交叉感染的,必须从源头上控制传染源。一直进行青蒿素临床研究的李国桥从实践中发现,药物必须从仅治疗症状病人的辅助地位,上升到主动干预疫情的主导地位。
“在疟疾高发区,有非常多无症状的带虫者,他们是导致疫情不断反复的原因,”李国桥说,“以前没有症状是不吃药的,但我提出这样不行,不清除带虫者身体里的原虫,疫情就控制不住,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全民服药。”
“全民服药倒不是中国人发明的,1931年到1999年间,全世界有22个全民服药的案例,最早是1931年在利比里亚,当时有一个村的120人百分之百服药,带虫率一下降到很低,印尼也同样搞过,”李国桥说,中国海南从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连续10年每年进行一年三次的全民服药,“所以这个全民服药不是我们发明的,我们现在叫它‘群体干预’,是同一个概念。”
全民服药还有另一种作用。珠江学者、广州中医药大学特聘教授宋健平告诉羊城晚报记者:“防止特别是延缓青蒿素抗药性最关键的是要尽快清除人体内的疟原虫,减少疟原虫与药物接触的次数,尤其是低血药浓度与疟原虫共处的时间。我们认为,要防止出现这种问题,全民服药是最有效的延缓青蒿素抗药性的路径。”
药物模式
28天“点穴法”神奇逆转
虽然全民服药从根本上转变了抗疟的思路,但也绝非这么简单,科学家们仍然走了几十年弯路才摸索出一些规律。
很长一段时间通行的服药方法是,病人发病后服药,或者在疫情高发区采取“一年三次,每次相隔月余甚至数月”的全民服药方式。李国桥在海南做了数十年的抗疟工作,他逐渐发现,这个方法不行。
“为什么之前那22个全民服药的案例都失败了?为什么发病率快速下降后又会迅速反弹?我发现,蚊子的生命周期原则上是30天,但肯定会有一些到二十几天还没死的又咬了人,那又会产生新的感染。”李国桥发现,全民服药后虽然人体内的原虫清除了,但服药前就叮咬了病人的蚊子仍然可能活着,它们带有传染性的原虫配子体,一旦再次咬人,就会重复感染。
李国桥依此进一步观察,发现第一次全民服药后28天左右,会出现一次发病的反弹,42天又出现一次反弹,以前的方法还是没办法彻底地清除。
2006年,李国桥在柬埔寨一个人口近万的地区开始实施他的新方法。“第一次服药后,过28天,再次全民服药,就可以扫清残部。体内有原虫的蚊子死了,人体内的原虫也基本清除,传染就控制住了。”李国桥的“28天二次服药法”一个月内就将发病率控制在5%以内,而以前的方法要服药三年才能将发病率下降95%。
推广模式
用事实说话的“以医带药”
人类抗疟历史漫长,究竟谁对谁错、谁优谁劣,长期以来科学家互不服气,学术界争论不绝,加之各种利益集团明争暗斗,问题更加错综复杂。广东人向来低调务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科研团队和一家绝对不算全球知名的民营企业,如何才能让世界听到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的发现,乃至接受他们的药物?
疟疾泛滥的国家往往经济贫穷落后,当地政府自行抗疟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多依赖国际慈善组织和外国政府援助才能进行。由于有了李国桥等专家在海南、东南亚几十年的实战经验,广州中医药大学和广东新南方集团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与其远隔千山万水介绍自己的理论和药物,不如直接送医送药上门,用事实说话。
2004年,广东新南方集团成立了新南方青蒿科技有限公司,2007年组建了“青蒿素复方快速灭疟项目”团队,派去了最具实力的专家和最有干劲的年轻人,他们在科摩罗一待就是8年,在该国卫生部的支持下,直接组织全民服药,挨家挨户发药并监督服药,确保规范、足量用药,才使得“粤特快”发挥了最佳效果,让科摩罗前所未有地远离了疟疾。这其中广东抗疟团队有多不容易?简单地说,包括项目主持人宋健平本人,都不幸两次感染了疟疾!
“中国在非洲有大约30个抗疟援助项目,目前运作得最有效的是新南方这个项目。”有相关知情者告诉羊城晚报记者,这其中的原因并不只有他们的精神,更关键的是,新南方的项目是民营药企独立运作,争取认可、谋求发展是他们能够坚持高效工作的内在动力。
广东抗疟团队在科摩罗取得成效轰动了非洲,在今年举行的第二届中非部长级卫生合作发展会议和中非合作论坛上,他们成了当之无愧的“中国名片”。他们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