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孤岛”教师坚守讲台28年 岛上仅剩2名学生

04.03.2016  13:37

  儋州南丰镇的一座岛上,三面环水,一面临山。简陋教室里,符木里熟练地在黑板中间划一条分界线,左边写上二年级的板书,右边写上三年级的板书。讲台下,是1名二年级的学生和1名三年级的学生。符木里把每节课“”成两半来上。

  学校是撤是留成了一个难题。过去几年,很多有条件的家长“想尽办法”把孩子送到岛外求学。但剩下的几名家里特别贫困的孩子,没条件出岛,“滞留”岛上。

  符木里一直在坚守。28年后的今天,家人都出去了,他还在岛上。

  谁来谁哭的地方

  一个教学点两个学生

  这个林木茂密的岛位于儋州市南丰镇松涛水库内,三面环水,一面靠山,交通十分不便,要走几十公里的山路才能到镇子,岛上的人要靠坐近1个小时的船出岛。

  “这里派谁来谁哭。”带路的南丰中心学校校长刘勇说,也就只有符木里能坚持这么久。刘勇记得第一次上岛时,道路泥泞,杂草丛生,“有摩托车也不敢坐”。

  到了岛上,要走上好一段路才到志文教学点。那是一栋被重新粉刷过的老房子,教室里只有两张桌,左边的坐着一个小女孩,坐姿端正地听讲;右边的坐着一个小男孩,低头看书。讲台上的符木里咳嗽几声,把黑板划分成两半,写上两份板书。

  49岁的他在岛上教了28年书。

  “我们先来上二年级的课,《找春天》。”黑板左边已经写好了生字,并注好了音。符木里领读:“触到”、“喜鹊”、“杜鹃”……几遍之后,符木里让小女孩先复习,自己走到黑板右边。“三年级要上的课是《燕子》。”这回,轮到小男孩上课了。每天五节课,每节课符木里都“”成两半教。他把这样的课堂叫做“复式班”。

  符木里还教数学。“我还会一点画图,教他们画画。但是唱歌太难听,教不了音乐。”符木里没有制作课程表,而是根据学生学习进度来安排课程。如果天气好就会有体育课,他教他们打羽毛球。

  再也没改的决定

  曾经努力走出去 却又自愿留下来

  年少时,符木里曾渴盼着离开这个闭塞贫困的小岛。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因修建松涛水库,由蓄洪区迁往南岸的村民组建了志文村。志文村又分为新村志文和苗志文,分属于新村村委会和苗族村委会。1967年,符木里出生在新村村委会志文村,读小学后,他便寄宿在亲戚家,在岛外读书。

  符木里走出去了。1980年代中期,符木里和符石球考上那大第一高中,成了村里的大新闻。1988年,就在海南建省,大批内地人才下海南寻找机遇的时候,符木里却面临一个选择:高中毕业了,家乡正遭遇教师荒,是回村教书,还是出去闯?

  当时的村干部找到他和符石球,说上面实在派不出愿意来这任教的老师,三十多个学生已经休学一两年。若再没老师,孩子就全部失学了。“你们能来代课吗?

  符木里瞅着一个两个光着脚丫的孩子,心里犹豫着。“我当时还有两个妹妹要读书,也没钱出去读。”他于是决定留下。

  临时教室被安排在一间瓦房仓库里。符木里就找来一块木板当黑板,让孩子们从家里带课桌,不够就用木板钉。一个简陋的教室就这样拼凑出来了。当时,两个老师,3个年级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他和符石球便发明了“复式班”。

  “一间课室分成两半,一半我上,一半符石球老师上。”符木里说。

  多年之后,与符木里共事十多年的老同事,如今的新村村委会主任符石球这样评价符木里:“他其实有机会去外面,但他把大半生都献给了岛上的教育事业。

  与艰难困苦的斗争

  为饱肚挖野菜吃 儿子因交通不便病重离世

  1993年,符木里和白沙姑娘黄小英结婚。黄小英家本已贫困,然而符木里家更糟糕。“家里不同意,但不同意我也要嫁给他。”黄小英说着,忍不住落下眼泪。那时,符木里和其他几兄弟挤在一间瓦房里,连做饭的茅草房都是黄小英搭的。

  “岛上没什么可以赚钱的,我就上山去采草药卖。”黄小英说,最困难时,他们整天都吃地瓜叶,甚至还要挖野菜吃。

  2000年,在讲台上做了十多年代课老师的符木里得以转正。未能转正的符石球因政策原因只能离开讲台。这个学校,从此只剩下符木里一个老师在坚守。

  2004年前后的一天,二儿子发高烧,黄小英情急之下给孩子喂了药。但岛上没有医生,只能等第二天船来再送出去。因治疗耽搁,这个7岁大的孩子不幸离去。

  2005年,符木里举债贷款,把孩子送到外面读书。与此同时,岛上有条件的村民也都把孩子往外送。2010年,新村村委会志文教学点已经没什么孩子了。这时,隔壁的苗族志文村又来请求符木里,希望他能过去教他们的孩子。

  “知道送孩子出去多么不易,我想留下来帮他们。”符木里没多想就答应了。

  从家里到新学校的距离一下子远了,那时村里的路还没硬化,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经常打滑,符木里就翻过一次车,手脚都被擦伤。

  战胜一切的责任心

  家人都搬到岛外生活

  只剩符木里没走

  2016年2月25日中午,放学后,符木里回到家中。家里很简陋,室内昏暗,一根电线牵着一盏白炽灯,灯下便是他备课的书桌。好几年前,他的3个兄弟就搬到岛外去了;连一直陪伴自己的妻子,也去照顾在岛外上学的儿子了。剩下符木里一个人留在了岛上。他也感到了孤单。

  符木里每隔一两周出一次岛买菜。家里没冰箱,他只能买些不容易坏的食物,如萝卜、腌菜、鸡蛋鸭蛋和面食之类。有时早上做一顿饭,他就要吃一天。

  2014年,苗族志文村教学点的孩子出岛后,他原本可以调到岛外的中心校。

  “符木里的教学水平和综合素质都很高,我们也是想把他调到中心校来,而且他家人都在镇上。”南丰中心校校长刘勇说,但符木里却又一次留了下来。

  原来,新村村委会志文村的一位村民找到符木里请求说,他的孩子已经11岁,但一直没有上学,希望他回去教。那是一户家境贫困的家庭,母亲和孩子都患病,父亲无力将孩子送到外面上学。符木里了解到,另一位小女孩,也面临同样的处境。小女孩是被收养的,户口都没有,六十多岁的养父患病,没能力把她送出去。

  看着家长渴求的眼神,符木里还是留了下来。“有时候,我也很无奈,我其实要出去他们也拦不住,但我出去了,这两个孩子就要失学了。”符木里说,他也想出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刘勇表示,近期当地教育局将会到岛上考察,研究撤并事宜。要解决的难点正是那两个贫困孩子的入学问题。

  也许,符木里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也许,他还会留下来。符木里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知道自己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