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蛇头 贫民窟里吸血的百万富翁
这艘偷渡船严重超载,乘客也没有救生衣,但他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一批人,因为他们能被拍摄到,说明他们还不至于葬身海底。
4月18日晚,地中海发生迄今为止最严重的偷渡海难,八九百名偷渡客恐葬身海底。于是,组织偷渡的蛇头成了众矢之的,也成了欧盟转移外界对其“不作为”批评的目标。然而,在过去短短数年时间急剧膨胀,成为一项产业的地中海偷渡活动,恐怕并不是抓获一两个蛇头就能破解的难题。
地中海“坟墓”
2015年2月,4艘搭载非法移民的小船遭恶劣天气,至少300人恐溺亡。
2015年4月12日,一艘偷渡船在利比亚海域倾覆,约400人恐溺亡。
2015年4月18日,一艘偷渡船在利比亚附近水域倾覆。死亡人数或高达八九百人。
2014年共有21.8万人渡过地中海进入欧洲,另有3500人在途中丧命。今年以来,死亡人数已超1500人。
“专业”:服务堪比跨国企业
英国广播公司(BBC)在最近一篇报道中,将组织偷渡的地中海蛇头网络比拟为“跨国企业”。
“在过去两年里,我们看到了其专业程度的惊人增进,”对蛇头进行了调查研究的全球倡议秘书处领导人雷伊塔诺解释,“在此之前,他们只是松散业余的组织,匆匆把偷渡者从一处地方转移到另一处,但现在,他们提供更高级别的服务,包括证件造假。”
雷伊塔诺说,他们首次注意到,已经出现了纵横整个撒哈拉以南非洲,取道利比亚再进入欧洲的一条龙偷渡服务。
曾花了两年时间追踪蛇头运作的《蛇头自白书》作者詹保罗·布西密对BBC说,他曾遇到一个来自埃及的资深蛇头,后者花了15年时间,建立起一个将偷渡者从利比亚经地中海运入意大利的庞大偷渡网络。
“这个蛇头自称自己做生意奉行安全至上,”布西密说,“他说,因为自己注重安全的声名在外,大批偷渡者都主动找上门来。”
与这个洋洋得意的蛇头自白相契合的是,近年来,地中海偷渡产业迎来了爆炸式的膨胀。今年不到4个月时间,已有3.5万名偷渡者经此路进入欧洲。布西密估计地中海偷渡产业一年“产值”可在3亿至6亿欧元(约合20亿-40亿元人民币)之间。
暴利:一周入手上百万美元
无独有偶,《卫报》去年8月曾采访过一名自称在利比亚“最成功”的蛇头,形容对方一手夹着大麻,一手拿着功能饮料,身穿白T恤,脖子上戴着金链,说起自己的“事业”却滔滔不绝。
该蛇头说,蛇头之间流传着一份“好评榜”,供偷渡者选用。他自称自己负责的偷渡船尚未沉没过,自己信誉极好,生意盈门。他透露,向每名偷渡者收费1000美元,一艘船能坐200人,一周入手上百万美元根本不是难事。
然而,所谓的“安全口碑”已被证实系蛇头的自吹自擂。“在利比亚,想偷渡的人太多了,除了将性命交托到蛇头手上,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来自利比亚的伊斯玛对美国《环球邮报》说,他为上船支付了近1000美元给蛇头,但为了一件救生衣,又被迫掏出了300美元。
布西密说,“蛇头可以任意降低他们所谓服务的质量,根本没有维持口碑的必要性。”
狡猾:主动报告偷渡船方位求“收货”
布西密还指出,现在的地中海蛇头,早已不是人们从前想象的渔民或船夫营生了。“他们很聪明。他们是能废寝忘食,只为想方设法要把偷渡船弄进欧洲的人。他们读报纸,研究欧洲法律,钻研欧洲边防局动向——他们甚至会看这篇报道。”
布西密坦言,地中海蛇头已经壮大到政府难以应对的地步,“就算你封闭了一条航线,也不过让他们更有钱而已。因为他们可以选择更漫长更危险收费也更高的路径。”
对蛇头来说,眼下唯一的困扰或是,由于国际禁运政策与当地经济状况,要买到新船十分困难。
他们的新招数是主动向对岸的意大利海岸警卫队报告偷渡船所在位置,甚至偷渡船上也只准备了行驶到恰好被意方船只发现之处的燃油,然后任其漂浮。待警卫队将难民们悉数救起,他们再悄悄折返,将空船拖回再行利用。
据报道,现在意大利海岸警卫队已被开始要求,救上人后,就地摧毁偷渡船。
发展
1
上世纪80年代
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移民来到利比亚寻找工作
非洲偷渡产业的早期发展可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卡扎菲治下的利比亚吸引了不少来自非洲各地的经济移民。这些最先抵达的非洲移民如今成了利比亚蛇头团伙的主要掮客。
2
四年前叙利亚战乱
相对富有的叙移民带来了更高利润
雷伊塔诺则指出,四年前叙利亚陷入战乱,令蛇头的生意上了一个新台阶,因为来自叙利亚的非法移民相比较非洲的更有钱。
“他们(叙利亚偷渡者)一出手就是几千美元,而非洲那边的非法移民掏空身家也不过区区两三百美元。从那时起,偷渡产业的利润率节节攀升,可谓日入斗金。”
一些相对“高端”的蛇头甚至允许第三方机构的介入,后者负责收取偷渡客的付款,直至偷渡客安全抵达目的地并发回信号,蛇头才能收到这笔款项。
3
现在在利比亚的祖瓦拉,
参与偷渡是唯一的谋生手段
偷渡在利比亚已是一门明面生意。当局承认事态失控,根本无暇拦下众多偷渡船,且多处沿海地区根本不在政府掌控之下。
在利比亚的祖瓦拉港口(距18日沉船事件发生处仅100公里),当地居民告诉英国《卫报》,偷渡产业是他们唯一的营生。
“我们知道这很残酷,”一名当地蛇头如是说,“但这里没有其他工作,我们只能靠这个赚钱。”
当地人或许不直接参与偷渡,但却是整个偷渡链条中的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制造、出售、修补偷渡船,开车把偷渡者送到海滩上,用自己的住所安置等待出海的偷渡者。海岸警卫队中同是当地人的队员,不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也从中分一杯羹。
血色产业 明码标价
据“商业内幕”网站4月一篇报道透露,在一份多达500页的地中海偷渡产业调查中,综合拦截、窃听蛇头通信得出的结论指出,这一产业已经发展出了“行价”:例如一名来自西非的偷渡客穿越撒哈拉沙漠来到利比亚海岸,需要支付约5000美元。从利比亚前往意大利的船票约1500美元。进入意大利后,专人将带他们搭乘火车或巴士前往罗马、米兰甚至穿越阿尔卑斯山进入其他国家,这笔钱还需另算。
拦截下来的蛇头对话却不乏有关财产投资的讨论,他们意向的投资地点甚至包括以色列、阿联酋、瑞士、加拿大以及美国。
本版编译:唐佩阳 图片: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