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东方之星”翻沉的80多个小时

06.06.2015  09:25

   新华社北京6月5日新媒体专电  80多个小时后,倒扣在长江上的“东方之星”,终于又翻了个身,头顶朝天,躺在漫漫江水中。

  与80多个小时前的那艘干净、雄伟甚至略显气派的长江游轮相比,现在的“东方之星”残缺而杂乱,船体大部分沉在水下,只露一个头顶。

  80多个小时前的风雨之夜,这艘载有456人的客船在一两分钟内突然翻了个身,直接底朝天沉入江中,至今只有14人生还……

  --生命,是如此脆弱。

  “东方之星”翻沉前的一刻,好多老人正准备休息,旅行社导游们正在商议第二天的行程安排。

  然而灾难就在一瞬间。

  驾驶室内,因为船突然倾斜,瞬间水就冲了进来,将整个驾驶室灌满,驾驶员都没来得及报警,船就翻了。

  船舱内,旅行社导游张辉正准备从办公室走回卧室,当刚刚感觉到船发生倾斜时,他和同事说了一句“好像碰上大麻烦了”,话音刚落,船就翻了。

  卧室内,天津游客老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和他一起在船上的老伴已经从床上滑落在地。一瞬间,老吴感觉船已经翻了,当他全力想拉被床挤住的老伴时,老伴喊了一声“撒手!”巨大的水流托着老吴,将他挤出了窗外……

  在大风大雨中,“东方之星”继续沉没,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漂在江上,依然危机四伏,又无处求援。

  直到大约40分钟后,因躲避风雨抛锚的铜工化666船发现了江面上呼救的两个人,立即向长江水上搜救中心报警;大约2小时20分钟后,接警的海巡船在风雨中救起了两人。

  人们这才知道,“东方之星”翻沉了。

  --生命,又格外坚韧。

  被轮船倒扣在江中的加油工陈书涵,在黑暗和恐惧中几近崩溃,一心“等死”。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坚持,等待了近20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光--潜水员的探照灯。

  65岁的江苏老人朱红美,相比对轮船和江水较为熟悉的陈书涵,可能更加无助。但在船翻后,她强忍着恐惧,努力保持清醒。舱内还有空气,她紧紧地抓着栏杆透出水面,保持呼吸,稍有力气,她就用拳头猛敲船体。在茫茫江水中,这个声音或许微弱,却向外面的搜救人员传递了生命的信号。

  见到了前来救援的潜水员后,被困了15个小时的朱红美,一下子就哭了!

  这名老人被救出水面的瞬间,被现场记者的相机定格,这个画面让所有搜救人员备受鼓舞,也让亿万揪心关注的人们潸然泪下。

  即使第一时间没有被沉船困住的人,求生也困难重重。

  当不会游泳的张辉,抓着救生衣漂在江面上时,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在大风大浪里,那些起初跟他一样漂着的人很快都不见了。即使后来遇到了其他的船,也因为大风大雨加上夜黑,没人发现漂在江上的他。他就这样凭着信念,在江上漂了10多个小时,从黑夜熬到白天,终于在几十公里外踏上了岸。

  在“东方之星”重新被扶正的当天,一张潜水员头戴面罩、眼神疲惫而又坚毅的图片,配着“感谢你无数次游过那么悲伤的水域”的文字,在网络和微信朋友圈大量传播。

  在“东方之星”陨落后,这样一群“蛙人”受到世人的瞩目。他们在第一时间赶赴事故现场,无数次潜入水底搜寻幸存者,先后给无助和恐惧中的朱红美、陈书涵带去了生的希望。

  特别是,24岁的潜水员官东,在救助陈书涵的时候,眼看着氧气就要耗尽,他来不及多想,把自己的呼吸器取下戴在了小陈头上,然后努力和其他两名潜水员一起将陈书涵带出水。

  --生命,瞬间如此璀璨!

  由于上升速度快,出水后,官东双眼通红、鼻孔流血、耳朵胀痛,满头油污。他在危险时刻的勇敢举动,受到全国人民的赞誉。得知自己被网民称为“男神”,他却不好意思,只想着要和战友们一起继续搜救打捞。

  “接应我们、指挥的、操作的,他们都是默默的无名英雄。”官东说。

  的确,事故现场的每一名搜救人员,日以继夜,几乎没有休息。在复杂的搜救现场,他们以专业的素养和坚强的内心,不惧危险,面对一个又一个逝去的生命,他们争分夺秒去为这些逝者挽回最后的尊严。

  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救援人员、指挥人员、医务人员、后勤人员、普通群众乃至出租车司机,都在想方设法尽自己的能力,参与或协助救援,帮助和安抚家属。

  不必用“大爱涌动”来渲染,这只是在灾难面前,人性最基本的动力:去帮助、去关心、去呵护、去期待奇迹……

  --生命,是如此珍贵!

  每一次大灾大难,都会让人这般慨叹。

  “东方之星”的陨落,最让人痛心之处,在于灾难太过突然、伤亡太过惨烈,尤其是绝大数多遇难者都是一群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而在大自然的疯狂面前,就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科技水平,无论是抗灾能力还是救援能力都还不能尽如人意。

  如果能有假设,“东方之星”有无数个理由可以不必陨落,然而那么多的不幸凑在一起,就让数百条生命瞬间逝去、让数百个家庭陷入无尽的悲痛。

  在已经被扶正的“东方之星”内,经过了80多个小时,依然还有大量的遗体等待被移出。

  在救援行动紧张有序进行的同时,关于事件的人员搜救、伤员救治、善后处理和原因调查等工作仍在有序进行。

  人们不希望有下一个“东方之星”,期待尽快彻底查明造成此次事件的原因。这个无比沉重却至关重要的结论,会给世人以警醒,给亡灵以慰藉。(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罗争光参与采写记者:李鹏翔 梁建强 刘景洋 冯国栋 白旭 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