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来客:中国纪录片神雕侠侣的《西藏发现》

　　5月下旬，《西藏微记录》第一季30集已在国内外各大主流网站推出，不禁让人们想起同在主流网站及各大电视台反复播出的纪录片《西藏发现》。《西藏发现》纪录片出自海南岛的纪录片神雕侠侣方燕妮、马小钢之手。三年来，他们行走了6万公里，拍下6万多个镜头，去了很多连西藏人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从本土化独特的视角诉说属于西藏的神秘，表达他们对西藏的敬畏和热爱。马小钢、方燕妮走进天涯来客细说三年间在西藏的发现。

　　 《西藏发现》的拍摄初衷与展现

　　 马老师，方老师，两位老师已经共同携手走在纪录片之路，算作是神雕侠侣。两位老师也拍同时了许许多多获过国际大奖的纪录片，比如说《水羊年·纳木措》，比如说《津泽古渡》，比如说《潜水十年》，比如说《心灵肖像》。那么2015年的一部纪录片《西藏发现》给了观众一个不一样的感觉，一个神秘而伟大的感觉。那这部片子拍摄初衷是什么样子的呢？

　　方：其实这个西藏对我们已经不陌生了，因为从九几年，九九年，九九年开始几乎年年都去，所以西藏对我们已经不陌生。但是这一次我们还是要去发现，这个契机就是因为西藏旅游局他们要拍一个有关旅游的这么一个片子。最后找来找去他们觉得把旅游片拍成一个蓝天、雪上、白云应该是不够的，现在旅游也不光是去看雪山和那个云，所以他们想找一个能够跟纪录片能够结合起来的，在这个旅游的路上能够有新的发现的，有对西藏的传统文化和民俗有所表现的这样的一部片子。所以选中了我们。

　　 做这部片子，两位老师想给观众怎样的展现？

　　方：初衷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是纪录片人，就像刚刚我说的，我们真要拍这片子，我们也不想只有蓝天白云和雪山，我们想在西藏发现更深的，这种深是心灵里头的那种感觉、感受。一般的人，现在有很多骑着自行车、徒步的人都有很多感受，基本上初入西藏的人都是被他大山大水感动的，那已经足够让他们激动很长时间了。但是我们呢，不能说过了吧，但是感受过那种激动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激动是更深一步的，对西藏、对藏族人心灵的那种认识和感动，这是我们想要的。

　　 《西藏发现》的拍摄创意

　　 但是我看到里面镜头已经是很好、已经是很美了。我们马老师有没有觉得镜头已经装不下西藏了？

　　马：肯定装不下。西藏蓝天白云、雪山寺庙，大家都拍了。刚才方导也说了，我就是想，你要对大家说一个什么样的西藏，要让人家看到你什么样的西藏。这之前我们也做功课，也是调了很多片子，不能说全看了吧，央视的、各地方台的、自由制片人的，国内外的，BBC的都看了，看了很多很多关于西藏的片子。我们就想，让他们自己来说，你不要说西藏多好，让人家自己说。所以方导有一个创意，我们采访300多位藏族同胞，各色人等，但是并不是说他是什么劳动模范、领导干部，他都不是，他就是很随机。我们在那拍摄，然后就有人围观，随机找到哪个，然后聊得熟了就问他两句。只问三个问题：我叫什么、我是哪里人、我最喜欢西藏什么地方。所有人都是这三个问题。当时方导要求每个人都是非常大的特写，非常生动。光看这些人头，你就笑的，就他那种纯真、那种真实，在内地很少能见到。所以看那些藏族的妇女、小孩、老人各种表现，非常真实地说自己对家乡那种感受，我觉得那个是真实的。

　　 在西藏经历的难忘故事

　　 那是种由内而外的、由内心而发出来的一种感觉，像西藏整体印象给两位老师留下了怎样的感觉？

　　方：那天已经很晚天要黑了，前面一条大河，山水下来了。司机是个藏族司机，他都害怕了，他说这河还能过吗？但不过河等于是，河对岸有好多老乡、藏民在哪儿翘首以盼，他们很欢迎。藏族司机说那我试试吧。我们那个越野车他就像助跑似的，把那车倒一下，然后坐好了，哇冲进去。没想到走那河中间噔噔噔就停了，那个水，我们坐到那个窗户这么高吧，已经在这儿了，就车露着一个顶了几乎是，都在那里，那司机急得都是。这时候就他说的两岸的老百姓，呼啸着，那种声音藏族特有的声音，就那种我们学都学不来的那种声音，呼啸着都跑进来，就看到那水里，他们都到这儿了，就露俩胳膊，就推啊。当时反正我挺傻眼的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愣了。直到那个车噔噔噔被推上岸，那么多人脱下自己袍子在那拧水，我们都穿着棉衣，那时候我突然一下子发现，怎么会是这样？我开始嚎啕大哭，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感动，他们是为什么呀？

　　 那马老师呢？

　　马：那天我印象很深就是我们在那放生了两头牦牛，小牦牛一个叫圆圆、一个叫满满，圆满么，小牦牛他们抓住以后，往耳朵上穿个金刚结，五彩的，穿上以后所有人看了都知道是放生的，不能杀它一直到它老死，它的皮毛、肉、骨、奶，全都供给寺庙，就这两头小牦牛放生，后来我们去已经长大了，一个像个熊猫一样长的，当时放生小牦牛以后大家都特别高兴，手舞足蹈地跳舞、唱歌像过节一样。村长一叫，我们也听不懂藏语，村长说了一通，藏民、牧民就喊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赶紧问陪我们去的牧民，由于您们放生两头牦牛，我们把钱给牧民，牧民养这两头牦牛，村长就号召全村的人每家放生一头牦牛，就是说有一百六十四头牦牛永远不会被杀，当时特别感动，欢呼高兴，我们是出于一种，因为你放了两头，他们就每人放一头。

　　刚才听两位老师说，然后之前有看过这部片子，里面提到最多的两个词一个是心跳，一个是独特，这两个词就是反复地在出现，心跳刚才听两位老师讲了，确实给大家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独特可能是因为它的心跳显得如此地独特，那这部片子经历了两年，两位老师也经历了那么多，那对两位老师有什么样的感悟？

　　方：我们要走出来她牵着马过来了，她说这个马你骑，然后我说谢谢你，我就跟她聊天，虽然汉话很不好，我爸爸妈妈没有，我就它，我们两个。她就把那个马当成是她的家人，搞得我特心酸，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身上也掏不出多少钱，身上没带多少钱，把钱掏出来都给她了，实际上她们是不要钱的，她们就是为了帮我们，不让我们走这么长的路嘛，给我们骑这马，我说你一定收下这个，她连爸爸妈妈什么都没有，她就跟这马相依为命，这是她唯一的。这个马是最破的，那个马鞍子缝缝补补。然后骑上了，二十多公里，我发现在那河床上走都是那种石头，那小女孩是个小尼姑，她把她穿着一双解放牌的球鞋，都已经很旧了，脱下来拿在手里，光着脚走。我说你怎么不穿上，那意思是舍不得，怕把她一双解放牌球鞋磨坏了。就是很尖利的石头上，我心里特别，我就说不上来。她不是很苦闷，受不了，她还给你唱歌，我就说不上来那种感动。我说你上来要不然咱俩一起骑，当然不行，她多心疼她的马呀，那是她的家人，她的亲人。她还心疼她的鞋，心疼她的鞋是因为她没有钱，没有可能买很多鞋穿嘛，她仅有的鞋。

　　【解说】《西藏发现》共两集，100分钟的片子里讲述西藏7个地方，很多人觉得西藏发现不仅是部纪录片，更是西藏旅游攻略。马小钢、方燕妮这对事业上的黄金搭档，又是生活中的伴侣，十多年来，一直用他们的镜头发现西藏，曾拍摄多部西藏题材的纪录片。其中，《水羊年"纳木措》获得国家广电总局、中国广电电视协会颁发的“辉煌60年有影响的节目”、第八届四川国际电视艺术节“金熊猫奖”和加拿大世界华文媒体最佳电视纪录片奖、中国十大纪录片奖等。很多人称他们为纪录片界的“神仙眷侣”，但方燕妮觉得和马小钢一起更像是“神雕侠侣”。无论是之前的作品，还是如今的《西藏发现》，他们以独树一帜的风格享誉纪录片界。在《西藏发现》拍摄过程中，一路的感动、感悟，也让这对神雕侠侣觉得在西藏“三步两步便是天堂”。

　　西藏对其人生观的影响

　　方：我们不是很具象地去信一个什么，但是这个藏传佛教高僧大德的一些话，对我们的影响非常之深刻，对我们的灵魂、对我们的精神、对我们对这个世界自然的看法产生了巨大的颠覆性的改变。第一个高僧大德跟我们介绍他自己，他说“我是什么呢？我是谁呀？我就是地球上的一个小虫”，当时就把我击倒了，第一次颠覆。他那么受人尊敬，他走到哪儿那些藏民都是献着哈达，见了他跪在他跟前，崇敬他，他居然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小虫。我觉得我们何尝不是更小的虫呢？不说更小吧，无分别心，就是个虫子而已，你是在地球上，你要到宇宙中去看，我们都是看不见的尘埃。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人有时候太自大了，就是会做出一些很不合乎自然法则的事情，当你确定了你自己的正确的位置的时候，你和自然就很融合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结和冲撞。我觉得为什么藏地会有这么宁静的氛围？跟他们认识自己，摆正了自己在自然之中的位置是很有关系，当然他们不是有意的，他们生来就这样，不是别人教化的，这是第一个改变了我们。第二个高僧大德就一句话，刚才是改变了我们对空间的认识，人和自然、空间，你觉得你比自然高大么？现在我们就是觉得我们是自然里那么一点点。空间的变化，时间的认识就是那个高僧大德，另外一个老人家，我们俩的感觉就是他是一辈子在一个山洞里面密修的，一辈子都没有出来，现在还在山洞里，但是我们去采访，山很陡，几百米的山，没有路，几乎是90度的悬崖，你看他像飞一样，嚓嚓嚓就上去，六七十岁的人，我们呼呼喘气，藏民拉着我们，送我们下来的时候正好下雪了，我们俩一回头，把我们，他就站在那里，雪下着，脸上那么安详，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雪花纷纷地0落下来地时候，就跟一般人站在那儿的感觉都不一样，然后他就跟我们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要知道，你们有没有想到过，在一个寂静的雨夜，当一个雨滴吧嗒一下落下来的时候，你们肯定是下雨了，仅此而已，实际上，当这个雨滴，滴答一下落下来的时候，那是你的生命在飞逝”，一下又把我给颠覆了。你想一个雨滴落下来，啪腾一下，我们过一天也就咔腾一下，现在一年都觉得一眨眼，一年过了，实际上在一滴雨啪腾这一下这里头千变万化，就生命一直在变，瞬息万变，他告诉你们要珍惜，珍惜你生命的每一秒钟，甚至是一瞬间。你坐在这儿挺帅的吧，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变，对不对？看不到这种微观的时间的变化，但是人家对时间的概念已经跟我们完全不同了。我觉得，我们在西藏和信仰有关，和精神领域有关的颠覆性的改变。我们俩确实我觉得都还是有变化的，就是能静下来了，你能把一分钟一秒钟拉到这么长的时候，你就不会那样去看了吧？当你觉得你只是大自然中的一份子，你就不会张牙舞爪了吧？对不对？我的感觉是这样。还有一个故事，那个温泉的故事真的是让我们特别感动。在西藏离拉萨不远有个念青唐古拉山，温泉就是远远地直接喷出来，能喷很远很远，然后那个村子里温泉附近就有很大的石头，上面写着藏文，写着是什么呢？这个温泉供所有的人来泡，来治病，但是永远不能是用来商业开发，这里永远不能有水泥的房子，大家都可以来泡，只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做的，就是走的时候带走你的垃圾，太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