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族文艺集成志书之海南卷:二十三年成一著

02.07.2014  13:00

      《中国民族文艺集成志书·海南卷》:

      二十三年成一著的背后故事

      文化需要代代传承

      《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封面

      符策超(右二)长年坚持民间采风

      劳作中的黎族妇女(本版图片由杜颖翻拍)

      作为海南一项重要的文化工程,《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海南卷》八大卷,历经23年编篡而成。这八卷丛书抢救了一大批濒临消亡的海南民间珍贵文化遗产,而它背后的故事却鲜为人知——

      这是一部凝聚了海南无数文化学者心血的丛书——《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海南卷》,2007年夏,这部堪称海南民间文艺集大成的八卷丛书完成了最后一卷海南民间器乐曲集成的编纂。

      卷书的问世,不仅仅抢救了当时一批濒临消亡的民间文化遗产,而且以此卷书为基础,大量的海南文化遗存此后成功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纳入保护,当年参与编纂该丛书的文化学者成为今天活跃在海南各条文艺战线上的脊梁和骨干。

      1984至2007年,从五指山之巅到南海之滨,23年踏遍全岛而无悔,这部超大型的“文艺矿藏”固然得到了世人瞩目,但鲜有人去探知,八部文艺集成志书的问世,是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历程和艰辛的跋涉,最终才得以建起了这座“文化长城”。

      2014年6月20日,八部集成主编、已74岁高龄的文艺学家符策超,摩挲着不知已被翻过了多少遍的《中国戏曲志·海南卷》,深情地说:“如若可以,我应该在今生有限的时光里,再为文化遗产多做一些事情。不管那些流走的时光,还有多少剩余……”退休已14年了,符策超仍痴恋着对海南文化遗产的保护发掘,心中持有着罕见的执着。

      有如万里长征的编著历程

      450册,4.5亿字的《中国民族民间文艺集成志书》的编纂,最早启动于1979年,全部出版时已到了2009年,这部被誉为“民族文化的大百科全书”前后耗时30年,调动了全国数十万文艺工作者,是中国民族民间文化抢救与保护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化工程。

      在海南的八卷集成志书中,民间歌曲集成收录我省各族人民各历史时期代表性民歌959首,120万字;戏曲集成收录海南唱腔、场景音乐和锣鼓谱700首,130万字;民族民间舞蹈集成记录整理黎、苗、汉传统舞蹈49个,60万字;戏曲志记述海南戏曲的源流和艺术,100万字;民间故事集成收录各民族口头流传深化传说473个,90万字;歌谣集成收录口头流传1000首,100万字;谚语集成收录海南各民族谚语1700多条,120万字,民间器乐集成收录海南代表性器乐曲500首,130万字……

      “为了抢救民族民间文艺遗产,海南是从1984年起按照全国的部署,开始了这‘万里长征第一步’的,是从编纂《琼剧志》开启。”符策超回忆。彼时,海南尚未建省,时任编纂领导小组组长的洪寿祥组织召开了一次老艺人座谈会,年近古稀、德高望重的琼剧泰斗王黄文、林道修、陈华、郑放等老艺术家都疾呼:“我们可能在世的时间不多了,天地转,光阴迫,一刻也耽搁不得了,琼剧遗产不能怠慢,等人去文空,将追悔莫及。”老艺人们把大批尘封许久的史料无私地奉献出来,大家还分头登门串户,寻找散居在全岛各地的老学者以及更多的老艺人,终于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写成了《琼剧志》初稿。

      各集成的采风工作随后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数以千计的文化工作者顶风冒雨,跋山涉水,奔波与乡村山寨。”符策超还记得一位叫潘克的自治州艺术馆干部,“文革”期间曾经被错划批斗,经历过种种折磨,但是文革结束后他被平反后重新回到岗位,却丝毫没有一点怨言和泄气,就靠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和徒步走遍了全州8个县100多个黎村苗寨。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农业局的一位叫吴坤华的干部,脚有残疾,被人称为“拐脚博士”,没有人给他布置任务,就是凭着对民间文艺的喜爱,长年累月一步一拐地行走在山村黎寨,自己掏钱买烟买酒“感情投资”,让年迈古稀的老人帮他讲故事、唱歌谣,他一点一点吃力的记录着。“后来,他听说我们在编纂民间文学集成,就用麻袋装着书稿,全部送来给编辑部,我们看到他走路艰难的模样,真诚的眼神,和捧着那一手发黄的书稿,大家眼泪都流下来了。”符策超动情地说。

      “长征路上”的接力

      和一大批钟情于文艺遗产保护的热心人一样,符策超将自己的全部青春和热血也铺洒在了这部书中。这个从小就受到爱唱民歌的母亲影响的孩子,16岁时就与人合著了民歌集,1958年,18岁的他就成为五指山报社的一名记者,他跟其他记者有很大不同,专注地喜欢文化遗产。他无数次搭老乡的牛车走进大山,走向海滨,翻山越岭不为别的,就为他钟爱的这些几近失传的技艺。

      1980年代,符策超有时骑着自行车,有时就靠着双腿,带着极为珍贵的一台小小的“三洋”牌录音机和几盘磁带,笔记本和干粮就上山了,穿梭在山岭农家寻访懂得民间失传技艺的老人。开始没有乡亲理解他这是图个啥,有一年他在甘什岭山区采风,在狭长的山道上,骑着自行车的他为了躲避对面开来的一辆车,驶向了另一侧,恰巧另外一边也有一辆车对面开来,自行车毁了,他自己被甩出老远,身上落下几处伤,但他不管不顾还执拗着去村里,乡亲们见了这场景都感叹,“这是个疯人。”

      还有一次更为严重的车祸是1984年去昌江采风的路上,已是自治州文化馆馆长的符策超,和自治州文化局长曾宪成以及一名歌舞团队员3人一起在乡间路上,结果遭遇了重大车祸,文化局长重伤,歌舞团队员当场身亡,符策超大难不死却受了脑震荡,半年多都没有恢复过来。

      拿命去换一部诗歌、一个传说故事在符策超那里算是“家常便饭”,而他的虔诚也感动了更多的文艺者。在编纂戏曲志时,符策超去琼海大路镇云满村拜访当时已80岁高龄的“琼剧通”陈鹤亭老先生。因为曾是琼剧《海瑞回朝》的创作者,陈鹤亭在“文革”期间被诬告成反革命抄家,红卫兵把他半生研究的18本琼剧成果都夺走了。老人痛心极了,冒着生命危险将余下的史料转移到乡下的老家藏匿。平反后,老人再不愿“出山”创作,符策超“三顾茅庐”,恳请他为海南再尽一次力,老人被深深感动了,翻箱倒柜清理资料,闷热天在家里伏案走笔,直至呕尽最后一滴心血,临终前把所有珍贵资料都整理奉献出来给了符策超。2000年,戏曲志终于出版,陈鹤亭老人却已离世多年,符策超带着志书于老人墓碑前,长久无语,声泪俱下。

      无数颗真挚心灵碰撞的结晶

      走访当年编纂丛书的学者们,如今多数年岁已大,回想当年临高县人偶戏、临剧等历史资料都几乎是一片空白,要一个个走访老艺人,一点一滴地收集。符策超记得,当时在编纂集成时,被毁损最为严重的黎族长篇民歌已经濒临消亡了,很少有人会唱,他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寻找,走访上百村庄才找到了仅存下来的七八首。他先录音,回家后跟着录音记录谱子和唱词,还要找懂黎语的人来研究翻译,一句句翻译整理下来,一首民歌至少要耗上1个月。

      负责编写临剧音乐的临剧创始人陈三逢,早年就退休回到文昌老家了,心脏病严重的他身不离药,当他要回到离家上百里的临高县去核对资料时,老伴拦阻说,“这样的身体还要长途颠簸到外地,你难道不要命了?”他安慰老伴说,“我死不了,去做我喜欢的事,说不定病会好得快呢!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值多少钱,抢救文化遗产才是无价的宝贝。”陈三逢就这样带着药丸去了临高,奔波修志。在《中国戏曲志·海南卷》尚未出版时,他就离世了,至死没有见到志书的问世成为了他的人生遗憾。

      “符乐、符瑞云、潘先荣、王育平、王文华、吴修利、陈川品……从1984年启动编纂,至今已过去整整30年时间,许许多多文化工作者还看不到那份成果就溘然长逝,但人们会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说到这里,符策超老人眼里闪动着泪光。

      是的,光年如水,千般故事已装订为舒缓的岁月,正供后人平静地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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